范进说得理直气壮。
说完,还斜睨了一眼带头起哄之人,满满的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霎时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一群秀才童生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却又无话可说。
总不能说范进说错了吧?
这可是科举前辈发出的‘名言警句’,更别说还是引述自周学道。
魏好古自作主张,惹怒周学道,遭到呵斥的情况,早就在南海县传遍了。
再者说了,大明可不是前朝,当今天子科举取士,考的是四书五经,可不是什么诗词歌赋。
任你诗做得再好,顶多也就是获得一个名士的美名,类似于后世的网红知识博主。
名士的名气再大,难道还能以此获得功名,凭此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唯有四书五经才能实现阶级跃升,诗词歌赋只能佐酒闲话。
想到此处,秀才童生们虽不完全认同,却也无可反驳。
早就听闻这范进跟周学道惺惺相惜,都是老学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门心思读圣贤书,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老顽固。
但一联想到对方已是举人身份,秀才童生们又默默将‘老顽固’三个字在心中划掉。
以‘方正君子’四字取而代之。
“范举人说得是。”一群秀才童生硬着头皮讪笑。
范进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完美展现了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逻辑。
如果不是这群人落荒而逃得太快,他还能再表演一个时辰的‘我不懂诗词歌赋我骄傲’。
黄昏时分,夕阳金色的余晖铺满整座村庄,天边的晚霞好似火烧云。
宾客逐渐散去,但属于白庙村的喧嚣却刚刚开始。
几位须发皆白的族老,拄着拐,亲自来邀请范进去祠堂祭祖,告慰先人。
“二叔公,怎敢劳烦你亲自来请!”范进热情地迎了出去。
“哈哈,进仔,你可是我们白庙村三百多年来唯一一个进士!”
老人爽朗地拍了拍范进的肩膀,“光宗耀祖的大事,就是再隆重都不为过!”
说完又双手背负身后,哼哼两声,“我看往后谁敢再说我范氏一族没有能人”
一番寒暄之后,范进在族人的簇拥下向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此时他心中颇为感慨。
按照常理,这祭祖一事,早在他考中秀才的时候就该进行了。
别看秀才功名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不多,达官显贵们还总把‘穷酸秀才’挂在嘴边,可那也要分清楚对象不是?
对于一般百姓来说秀才已经是顶顶的体面人物了。
很多时候,‘穷酸秀才’指的并不是秀才,而是一些屡试不第的落榜学子。
说得再通俗一些,就是连童子试都过不了的老童生。
范进之所以身为童子试案首,头名秀才,没有籍此翻身,完全就是因为年龄太大的硬伤,投资价值不高。
再加上一些关于周学道点他做案首乃是出于怜悯的流言。
这就使得许多人都不愿投资这位前途不大的老秀才了。
就连族里都对此将信将疑,很多人都不以为意,担心投资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