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荷衣把铁铲&ldo;呼啦&rdo;一下扛到肩上,问道:&ldo;你说的那个墓在哪里?&rdo;
他手一拨,轮椅越过她,驶出了门外,漠然的声音却飘了进来:&ldo;跟我来。&rdo;
※※※
廊上阒无人声,夜静得可怕。
走廊上每隔数步便挂着一个浅碧的绢灯,憧憧的烛影将院内的几株刺桐映入山墙的白壁,夜风忽起,树影婆娑,墙上的人影也跟着跳动起来。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沿着长廊向西走了约半个时辰,一路上慕容无风一直独自驱动轮椅走在前面。
荷衣看得出他很疲惫,却没有帮他。
他是个高傲的人。这种人通常不会喜欢别人的帮助。
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徒的山坡,游廊虽是沿着山坡而上,却不再是光滑的平路而是一极一极的台阶。慕容无风从椅后抽出一双红木拐杖放在胁下。他的双腿虽不能动弹,手臂的力气却很大。双手往扶手上一按,已借力将身子移到了拐杖之上。
他好像很久没有站起来过,猛地直起身时,嘴唇都有些发白。
荷衣在一旁道:&ldo;难道我们要翻过这个山坡?&rdo;
慕容无风点点头:&ldo;对面就是墓地。&rdo;
荷衣忍不住道:&ldo;你是说你自己也要过去?&rdo;
&ldo;难道我不能过去?&rdo;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这样子一说,荷衣马上闭住了嘴。
他上台阶的样子实在是很困难。任何人看见了都会觉得难过。他的双腿毫无气力,站着的时候,全靠双臂支撑全身的体重。才上了一级,已是满头的汗,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片刻。
荷衣看着他,道:&ldo;要不要我帮忙?&rdo;
他摇头。
荷衣道:&ldo;你告诉我是哪个墓,我先去挖好了。&rdo;瞧他走路的速度,就算是她把墓挖好了再赶回来,他也许还在山坡的这一头。
他想了想,道:&ldo;墓碑上写着&lso;慕容慧三个字。&rso;&rdo;
荷衣愣住,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半晌,满脸通红,吞吞吐吐地道:
&ldo;我……我不怎么识字。&rdo;
说罢缩着肩膀,垂着头,拿眼偷偷地瞧他。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地道:&ldo;墓在第二排的右手第一个。&rdo;
&ldo;我去了。&rdo;她身子轻轻一纵,在空中翻了个跟斗,一掠三丈,顿时在他眼前消失了。
夜雾弥漫,墓地一直延伸到远方。里面似乎立着数不清的坟头和墓碑。幽幽鳞火,无声闪动,越发衬着四周静得可怕。
这墓地显然已修建了很多年。青石板的地面上早已有了裂纹,几丛杂糙从裂fèng中探出头来。荷衣找到那个墓,心里计算着棺木的大小,在地上划了一个大致的方位。
她总算曾给人押过棺材,见过别人挖墓。挥起铁铲干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挖到了棺木。等她返回到山坡时,发现慕容无风还站在石阶的第四级上,一只手扶着栏杆,正吃力地挪动着身子。山坡并不高,也就二十级台阶。但按他的速度推算,等过了坡顶,天就该亮了。
她替他把轮椅抬过山坡,放到了山下。
荷衣看着他,道:&ldo;你要不要我帮忙?&rdo;
慕容无风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前突然垂下了一根长长的白索。荷衣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ldo;喂,抓住这根绳子我拉你上树。&rdo;
慕容无风抬起头,似乎要看清楚她在哪里,那白索却已如灵蛇般地卷了过来,已将他的腰紧紧缠住。然后白索往上轻轻一带,他整个人就飞了起来。快要到半空时,荷衣忽然纵身一跃,他飞起来的身子便跟着她越过了坡顶向山下掠去。眼见快到落地时,她伸手一接,已将他稳稳接住放到了轮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