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治置若罔闻,他眼里只有前头的那辆车,那辆车装潢豪华,挂着的香囊流苏在风中摇曳生姿。
厚厚的帘子里透露出的身影,叫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也听不到别的声响了。他催马上前,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上前瞧个清楚。
倏地马蹄踩在厚冰块上,马蹄打滑,一个趔趄,险些把马背上的人摔下来。
“怎么了这是?”方英急急赶过去,翻身下马给朱承治拉住马缰。
从马背上摔下来不是闹着玩儿的,摔死了的都有!
方英面色如土,上上下下打量朱承治一番,朱承治却不搭理他,他拨开碍事的方英驱马追上去。
方英不知道好好的太子爷怎么发起了狂,他提溜着衣裳下摆追在后头。
才要赶过去,凶神恶煞的家丁包抄了过来,“哪家混账?在我们大人家女眷后头撒野?”
朱承治才不管他们,那些更随他出来的侍卫上前,和家丁们打了起来。看家护院的家丁们根本不是锦衣卫出身的侍卫的对手,那么一两下就被揍翻在地。
那边马车上的车夫伸头瞧见后面的动静,吓得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拉车的马也是好马,臀上挨了一鞭子,撒开蹄子跑的四蹄腾空,后头的车儿也颠颠的飞快。
朱承治哪里肯让他们就这么逃掉,一抽马鞭,直接冲到了这辆车的面前。他扬起马鞭,寒风凛冽,他口鼻里呼出的白雾喷涌在空气里。
“出来。”他指向马车的厚厚帘子。
第115章太好
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霸道的弧度,定在那里,侍卫们解决了那些家丁,从四面包抄过来,把马车严严实实的包围在里头。
方英喘着粗气过来了,数九寒天里,喘得和条狗似得,跑来一看这强抢民女的架势,吓得喘出来的气一道给吸了回去。
车上的车夫被这架势吓得抖若筛糠,嘴唇直哆嗦。
“殿下,怎么了这是?”方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上去了,放轻了声调。这位殿下平常不显山露水,别说这样横行霸道的强抢民女,最大的一次火,也是因为徐姑姑那事儿,处死了成华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
朱承治不回他,他死死的盯着车上垂下来的车帘子。从刚才到现在,那帘子到现在半点都没有动静,若是换了平常的女眷,这会恐怕里头早就已经哭骂开了。
他双眼死死的盯着车帘子,不敢放开片刻,生怕自己有半点的疏忽,里头的人就会飞走了。
“谁围着我府上的女眷?”远远的传来珠玉一样的声响,方英忍不住抬头去看,见着个穿着红蟒服的人坐在枣红马上,往这边而来。方英眼尖,瞧出马上坐着的事何许人也。
下意识的就往朱承治身边靠了靠。
冯怀驰马近了,那些侍卫见他蟒服加身,骑着高头大马,知道他非一般人物。不由自主的,向后稍稍退了些。
冯怀靠的近了,似乎这才发现带头的人是谁,他翻身下马,撩起曳撒下摆,冲朱承治跪下,“奴婢拜见太子。”
声音朗朗如玉,在静寂中格外清晰。刹那间,四周死了一样,缓了半刻,四周的人纷纷都跪了下来。
朱承治冷眼瞧着地上跪着的人,半点不言语。
地上跪着的事西厂督主,若是以往,他怎么也会给几分薄面,但现在他只是冷冷的盯着地上跪伏的人。
太子没有叫起,那么就只能跪在地上不能起来。这个天儿,说是过年了,但离开春还早。地上冻得硬邦邦的,人若是跪在那儿不动,时间一长,就会冻僵了。
朱承治将目光从冯怀身上移开,转到那边的马车上。马车到了现在依然没有动静。越是没有动静,越就有古怪。他亲自下了马,大步流星直接往马车而去。
“殿下且慢,车内是奴婢的女眷,殿下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恐怕不妥。”冯怀身量不合时宜的在身后响起。
朱承治眼角轻微抽动了两下,他扬起唇角,“厂公曾经和孤说过,你从来没有任何妻妾?”他上扬的唇角里蕴含莫大的恶意,“现在又来和孤说是你的女眷?”
那金玉一样的声音飘扬在寒风里,“这是奴婢下江南的时候遇上的,算不上欺骗殿下。”
朱承治没了和他斗气的心思,上前大步,一把掀开厚重的棉帘子。一掀开,里头的暖热扑面而来,馨香暖热的空气抚在他的面上。
里头女子安坐,她着妇人的平常打扮,崭新的斗牛缎子女衣,下面配条挑金马面裙。她坐在里头,一张嫣红小嘴张了张,她瞧清楚了面前站着的年轻男人,眉头一皱,扬起袖子来。琵琶袖遮了她半边的脸,眉睫垂下,遮掩去了眼里的光芒。只余下冷漠不耐的模样。
朱承治浑身僵硬,他手僵持在那里,耳朵里血流轰轰作响,一股脑的全部冲上头颅,心头间百般滋味一块儿涌上来,将他整个的没顶,几乎不能呼吸,但他却享受这窒息般的感受。
过了几拍,冰冷的,泛着点畜生的腥臭的空气终于重新吸入鼻腔。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回,嘴唇颤抖着,伸手去扣她的手腕。
那琵琶袖终于肯垂下来了,却露出一张冷漠的脸,“你是谁?”
朱承治一愣,旋即他惊慌失措的转头去看冯怀,“怎么回事!”
冯怀跪伏在地不动,也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