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天做类似的梦,梦中是同一个人。
场景不断变化,既陌生又熟悉。
梦中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朦胧,雨夜舞剑,廊下对饮,铿锵的秦风敲击耳鼓,中途加入雨打屋檐的脆响,四目相对的颤栗,仿如置身幻境。
梦中的秦璟总是一身玄衣。
玉带束腰,长袖飘逸。
初见时的冷峻,相知后的暖意,再见时的一丝淘气,使得梦境愈发鲜活,鲜活得让人心痛。
梦到深处,一切变得愈发真实。呼吸之间,似能感到发丝擦过颈侧的微凉,留-恋-着滑过耳后的温热气息。
梦似乎很长,又仿佛很短。
每次睁开双眼,望着熟悉的帐顶,桓容都有瞬间的迷茫。清醒的意识到身在何地,却不知人在何方,心变得空落落,怅然若失。
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是儿女情长之人……可开荤之后要强迫食素,真心很难受啊有没有?
一秒从文艺青年变得那啥,的确有点那啥。
反正身边又没旁人,他乐意!
不是和尚却强迫吃素,他就暴躁了,爱咋咋地!
暴躁累积下来,难免会影响到情绪。
朝会之上,桓容正襟危坐,下颌绷紧,表情严肃,威严气势彰显。视线穿过旒珠,扫视殿中群臣,似刀锋刮过,犹如实质。
面对这样的桓容,即便是谢安和王彪之,都有些心中没底。
此情此景,众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天子是害了相x病,夜里睡眠不足,白天难免带着情绪。
能够不受影响、始终安坐如常的,大概只有郗愔。
自巡狩归来,桓容渐渐发现,郗愔变了不少。
不是说相貌和性-情改变,而是在行事作风上,同他未登基之前相比,很快能发现不同。最直接的表现,是对北府军人员的安排调动。
表面上看,一切并无异样。但是,在将领的任命上,尤其是举荐毛球代替刘牢之空出的位置,就很能说明问题。
毛球是冠军将军毛虎生之子,已过而立之年。
桓汉代晋之前,毛球得桓冲赏识,举荐他为梓潼太守。桓汉建立后,毛球倾向桓氏,大力劝说父亲和族老,晋室只能偏安,不可能再有建树;桓容为不世出的英主,有恢复华夏之心。家族欲要昌盛百年,必须做出正确选择。
毛虎生历经三朝,始终屹立朝堂,眼光自然独到。毛球出面劝说,他便顺势而为。有毛虎生带头,武将自是纷纷仿效,为桓容接掌建康减少不少的阻力。
纵观事情始末,毛球的功劳实在不小。
用这样的人为北府军将领,足可见郗愔释放出的讯号。
通过观察,桓容有七成以上确定,这其中有郗超参与。
不提这对父子是怎样“和解”,也不管郗超是如何说服郗愔,对桓容来说,郗愔的态度能够软化,无论对国家还是他本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郗愔坐在百官之首,以丞相之尊,非大事少有开口。
朝会之上,桓容的不对劲他亦有察觉,但没往深处想,
同郗超长谈之后,郗愔想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为家族和儿孙考量,他选择让出部分军权,向桓容释放出善意的信号。
这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他有桓容这样的儿子,能选的路绝不只一条。
问题在于他没有。
为身后考量,让出部分军权,换来天子眷顾,总能保家族延续,期待孙辈中能出人才,可以扛起整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