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猛犬的犬肩可有十来岁小孩齐头一般高,是狠起来连主子都敢啃上两口的货色。
故而有那狗,畜夫能放了心喝上几杯;畜夫贪杯,多少酒也不够他的。
那个冬天,朱三两天天守在南郊,单吊了畜夫好几天。
农闲时的一个夜晚,终于赶上那畜夫进城买酒——牛棚里只剩下这条大狗。
朱三两悄么声凑近那牛棚,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牛肉,轻轻扔给那狗。
狗吃的很开心。
三两拔腿便往棚里去,狗突然不开心,汪汪地吠他。
好在有那块牛肉打了招呼,朱三两只是遭了吠,尚且还没遭咬。
三两慌了,心说不能让狗这么叫唤啊。狗一吠,路边但凡过个管闲事的人——偷牛是死罪,自己少不了挨刀。
一番天人交战,偷牛贼是横了心了,琢磨着这趟有前无后,非得成事!三两慢慢转过身子背对那黑狗,叉大了两腿——
并非以二弟诱敌。
三两从怀中又掏出一块肉来,轻轻撂在了胯前。
狗一馋,流着哈喇子当时就钻过了三两的裆,低低狗头,想着叼走这块肉:
要叼没叼,电光火石间,朱三两眼疾手快,一把抄起来狗嗓子,使劲卡住了黑狗脖颈!又甩脱了半扇袄子,连脑袋裹住狗头,死死给它捂在了怀里。
大狗慢慢僵硬了,朱三两团了团袄子背在身后,又顺手牵走了两头健壮的耕牛。
趁夜赶牛去了石阳渡口,把二牛贱买给了泊船的客子,朱三两狠狠削了一笔,发了个大横财。
那正是三冬时节,狗皮油亮,牛皮厚实,牛肉也让一秋的草料填肥了,纵然他着急出手糊涂贱卖,朱三两到底是发了财。
这牛钱,三两一半揣袖里,一半拎去了亭长家。
转过天明,看牛的畜夫让热心人士告发给官府,平添了个监守自盗之罪,被押付沌阳衙门一刀了结。
朱三两昨夜是偷牛的盗贼,转过这天,却突然补上了管牛的差事,坐断上游,从此不用再去亲手屠牛。
杀牛的成了养牛的,三两每天看着牛棚里的家伙们,手痒痒,嘴也痒痒。
没奈何。
狗娘养的《大晋律》有规定,耕牛只能用来劳作,不能滥杀。
他法是他法,主意是主意。
朱三两正是个有主意的人,所以他发了财。
凑巧朱三两还没有良心,没良心,故而他发财发的更大。
三两每当喂牛时,常常都会往草料里加入一些延年益寿的小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