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安胎药是为了孩子好,周晚棠慢吞吞坐起来:“真难喝。”“你就知足吧。”周祺趁机劝说,“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得怎么样了?”“什么事?”“你再装?”周祺道,“张祎,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说了,他喜欢你,也不介意你有孩子,会视如己出的。”周晚棠放下药碗:“他怎么知道的?你和他说的?”“前两天我们不是吵架吗?他正好来看你,就在门口听到了。”周晚棠瞪了周祺一眼,不想搭理人。“张祎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周祺道,“而且你真以为你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要给玄昼宗知道你就是翁齐焱身边那个女人,迟早把你拖出去千刀万剐。照我说,你就跟张祎在一起,对外就说你们早成亲了,不过是前些日子失散了。反正别人对我和张祎也所知不多。”“你又知道了!”周晚棠道,“你如果让我回啼竹愁,哪里来的这些麻烦?”周祺不肯让自己妹妹跟歪门邪道混在一起:“你休想!要么你跟张祎在一起,把孩子生下来,要么我送你一副堕胎药,你自己选。”一个姑娘住在亲哥哥的屋子里并不是长久的事,更何况周晚棠还身怀有孕。周祺遮遮掩掩,仍旧露出一些马脚。周晚棠试过逃跑,都没有成功。眼看月份越来越大,她不得不假意答应周祺和张祎。然而翁齐焱倒底没有等到周晚棠回去找他。或许真如周祺这些正道之人所言,翁齐焱绝非善类。周晚棠即将临盆之日,正好撞上翁齐焱投毒。她喝下有毒的水,难以分娩。好不容易产下孩子,已是丢了半条性命。玄昼宗满门皆死,未立刻暴毙者也被翁齐焱以鸳鸯钺斩杀。周祺扒着床沿,强撑着一口气:“我跟你说他不是好人,你就是不信!你现在看到了!”说罢,他喷出一口血,顺着床沿跌了下去。周晚棠觉得喘不上气,更没有力气回答,只攥着她哥的手哭。孩子早被稳婆抱离了山,周晚棠只来得及匆匆看过一眼。一双靴子落入周晚棠的视野里,她抬头看去,翁齐焱挽着杂乱的头发,脖间手里都沾着血,一双眼正看着她。那些血显然不是他的,是别人的。周晚棠站不起来,只能费力朝前挪了一步。翁齐焱走近了些,又停了下来。云雷纹鸳鸯钺在掌心旋转,不知是否在犹豫要不要下手。半山萧瑟,满室陈霜。两人之间恍若隔着千秋万冬。翁齐焱耳畔便还回荡着周晚棠以前的笑声和戏语。半晌,他声音苍凉着问:“为什么骗我?”“我……”周晚棠想说“我没有”,可一口气也提不起来。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伸手费力去够翁齐焱的衣摆。翁齐焱隔着布料,摩挲着腰间的药瓶。最终他收了鸳鸯钺,后退一步,往外走去。周晚棠好不容易攥住的衣摆又从指缝溜走。“不要……走。”满树桂花被风吹落,如星如雨。旧事已过二十余年,看了回忆的翁齐焱更比方才老了许多。莫惊春道:“周姑娘未能与前辈偕老,乃是其兄从中作梗。那个孩子,是前辈和周姑娘的。他左肩处有一块红斑,若是前辈想找,应当比较容易。”这话却又不知触及到翁齐焱什么回忆,他声音低下去:“不必了。”衣照雪对莫惊春道:“肩带红斑,我好像听谁说起过。”“谁?”莫惊春问。若是能帮翁齐焱找回儿子,或许他能同意修复有无钟。但看翁齐焱的模样,似乎不大想找这个儿子。也是,毕竟恨了数十年,骤然之间知晓是一场误会,哪里又接受得了?衣照雪不负莫惊春所望,郑重道:“我忘记了。”莫惊春道:“真是谢谢了。”翁齐焱从陈年往事中挣扎出来,将一个药瓶抛给莫惊春:“今日,你也算解了我多年心结。有无钟的事,我可以帮你。”莫惊春向他道谢:“谢前辈大义。”“有无钟能不能修得了,不在我,在你。”翁齐焱却道,“有无钟是上古神器,如今世间尚存的神器中,只有古憔鬼窟保存的残星剑与它同源。有无钟的破损只能拿残星剑来替。你能拿到残星剑,我才能修复有无钟。另外,还需一些古憔鬼窟的地烬石。”残星剑乃是神剑,虽然损坏,但威力无边。古憔鬼窟向来将它视作镇城之宝,其可守护古憔鬼窟不受外界侵扰。要拿到又谈何容易?莫惊春看破了翁齐焱所说的话:“地烬石恐怕不是来修有无钟的,而是前辈用来炼毒药的吧?但前辈既肯帮忙,地烬石便当做谢礼,在下一定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