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宗里没有莫惊春这样的眼睛。他们的眼里只有贪婪、冷漠或者邪恶,哪怕都是为逐上游,他们也不会表现出莫惊春这样的疏拔坚定,有的只会是不择手段和傲慢专横。鹿苍第一次看到莫惊春这双眼睛的时候,一度怀疑他不是魔族的人。这样轻云追风的眼睛,只有那些玄门仙族的仁规义道养的出来。鹿苍希望莫惊春能叫他一声“师哥”,但他听到的只是一句“尊主”。“尊主?”莫惊春看他愣了半晌,“要属下换下来吗?”这个称呼叫鹿苍意识到时过境迁,他想到自己把莫惊春放在寂梧宫这么多日,居然什么都没干,顿时觉得不解起来。“不用。”鹿苍道。如果眼前之人是湛若水,鹿苍势必不会强迫他。但这个人只是可有可无的莫惊春,鹿苍根本无需在意考虑这个人的感受。他一把扯过莫惊春,把人反扣到床榻上:“柳儿上次答应本座的事,似乎还没完成?”鹿苍说的是莫惊春为救楼弃的妥协。这么多日过去了,莫惊春以为鹿苍早就不想了,这人今日又是发的什么疯?莫惊春的手抵着鹿苍的肩,不让他靠近:“时隔多日,尊主又提这个做什么?”鹿苍一手环着莫惊春,一手撑在他身侧,把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之前不过逗逗你,也不是真想。但不知为何,今日倒有些心血来潮了。柳儿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答应了本座,现在不会是要出尔反尔吧?”鹿苍的指尖描摹着莫惊春的下颌,莫惊春被迫将头往后仰。鹿苍的手伸到莫惊春后颈,迫使莫惊春靠近他。他慢悠悠道:“这叫什么?过河拆桥?”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变本加厉,莫惊春恨不能现在就杀了他。可今日还不是十五,莫惊春只能忍耐:“属下不敢。”他话音刚落,楼弃的声音便在外头响起:“我要见冥督大人。”守卫回他:“尊主在内殿,冥督不便见楼大人。”莫惊春下意识朝外头看去,纱窗下,楼弃站到了一旁,没有再出声,也没有走,就这样安安静静等了起来。鹿苍捏着他的下巴把头掰回来:“看什么?想你弟弟也进来看你这幅样子?”“属下没有。”“那你瞧什么?”鹿苍的话里藏着一种诡秘的兴奋,“他被你捡回来的时候才十二岁吧?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柳儿在这种小孩面前一定是傲然昂藏的。他想必很崇拜你?你说他要是知道,一墙之隔,自己崇敬的哥哥被人按在身下,是什么反应?”这话出乎莫惊春所料,莫惊春这才真切地意识到,鹿苍一直以来对他的刻意为难。魔宗的人都道他独得鹿苍宠信,可莫惊春偶尔也会觉得鹿苍似乎挺不喜欢他的。这种不喜让莫惊春无所寻觅,因为它藏在鹿苍对莫惊春的喜爱之下。如此矛盾的对待,给楼弃求情时是一次,现下又是一次。看他伏低,真的让鹿苍这么舒服吗?“尊主……”莫惊春道,“属下知道您不想,属下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碰那位的东西了。”“你觉得本座在惩罚你?”鹿苍扣住莫惊春那只抵着自己胸膛不让自己靠近的手,“手拿开,本座不想弄伤你。”莫惊春没动,他甚至将身子往后撤了撤。这样的不服从,显然激怒了鹿苍。鹿苍按住莫惊春的手腕,便将它往后一拧。莫惊春的手便顷刻折断。哪怕莫惊春再能忍痛,突如其来的虐待还是让他叫出声来。鹿苍顺势去扯莫惊春的衣领,玉兰坠子暴露在了鹿苍的视野里。门被从外一下撞开,守卫们拦也拦不住,楼弃便这样闯了进来。眼前的场景让他瞳孔怒睁,鹿苍在此刻不再是他需要卑躬屈膝的魔尊,只是一个冒犯他哥哥的敌寇。楼弃上前就要将鹿苍打开,可他的修为比之鹿苍差得太远。鹿苍不待他靠近,强悍的魔力直接将人掀着撞到门上。莫惊春按住鹿苍胡乱动弹的手:“尊主,楼弃他不是故意的。”鹿苍拂开莫惊春的阻拦,握上那玉兰坠子:“这是什么?一直都戴着?”玉兰坠子一直藏在层层衣服之下,紧贴着莫惊春的肌肤,如今还残留着莫惊春的余温。莫惊春不加掩饰:“一个信物。”“什么信物?定情信物?”这若是定情信物反倒好了,可那人根本不喜欢自己。前尘往事又在莫惊春心头翻起涟漪,莫惊春有些难受:“不,只是属下单方面的眷恋。”鹿苍来了兴趣:“还有柳儿求而不得的人?”“他已经去世了。”莫惊春的心里接着后半句——因为你。鹿苍将玉兰坠子一把扯下,扔到地上:“死人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