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李疏渺也不见得有什么事可做,无非是研习研习法阵、整理整理残本,现如今到了凭黯墟也是一样的,他的日子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改变。“怎么又抄上了?”燕辞楹走进来,“这些诗师尊去年不是已经抄录过了吗?”桌案上铺着摆放整齐的书页和宣纸,字字隽秀端正,看得出来主人落笔之时心境宁然,并不受外物所扰。李疏渺没答话,仍旧专心抄录。燕辞楹不大高兴:“又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疏渺并非是故意不理会燕辞楹,而是他实在没话好谈,“你不也是没话找话说?”燕辞楹在床榻上坐下:“来找师尊闲聊,怎么就成没话找话了?”那日燕辞楹的架势看着吓人,但真打到李疏渺身上,也不过就疼了一会儿,并没有大碍。自那日之后,燕辞楹就再也没动过手。如今李疏渺身上只剩浅浅痕迹,行动已经如常。他仿佛并不在意燕辞楹那日动手,二人无话可说,他便起身给燕辞楹倒了杯茶,以此表示自己并没有无视他。热茶的雾气在燕辞楹手中缓缓上飘,燕辞楹吹了吹。他这个位置看到的刚好是李疏渺的背影,李疏渺给他倒了茶后仍旧安安静静地写上字,他的坐姿很端正,写久了腰也不会塌下去,燕辞楹从没见过仪态这样好的人,他抿了口茶,缓缓叫道:“师尊。”李疏渺等他下文,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这人就像是故意要他应答才肯说下去一样,李疏渺只好道:“嗯。”果然,他一应,燕辞楹就接着道:“你是怎么认识沈微明的?”只对着一个李疏渺,燕辞楹就不再叫什么师伯师叔。李疏渺道:“同一个师门,有什么认不认识的。”“我的意思是,”燕辞楹放下茶,“你跟他,在还没入空杳仙宗的时候,就认识了吧?”李疏渺握笔的手一顿,他愣了愣,才接着动笔写下去:“嗯。”燕辞楹今日就像是故意来盘问他们二人的关系一般:“怎么认识的?”“你问这个干什么?”“好奇。”燕辞楹道,“师尊对沈微明,很不一样。沈微明也是,他有那么多师弟师妹,独独对你百般迁就。”李疏渺只道:“旧友。”“师尊,你真敷衍。”燕辞楹看着李疏渺的背影,“你就不能别写了吗?好好陪我说说话,不可以吗?”李疏渺终于放下了笔,转头看向燕辞楹。燕辞楹朝他招手:“师尊,过来。”就这几日的相处来看,燕辞楹要干什么,李疏渺根本阻拦不了。李疏渺要是不如燕辞楹所言坐过去,燕辞楹必定要动手把人扯过来。于是李疏渺看了他一会儿,起身走到燕辞楹身旁。尽管李疏渺数日都未出门,衣裳上根本没什么灰尘,可他还是不习惯穿着外衣坐到床榻上,但奈何燕辞楹伸手拉他,他只好坐下。“师尊,今日我就想你告诉我,你和沈微明是什么关系,如何认识的。你说了,我立马就走,不来烦你了。”李疏渺淡淡道:“只是认识。你觉得我与他关系非比寻常,只不过是我们认识得比旁人早。”“是吗?”燕辞楹道,“师尊是不想说吧?”李疏渺确实不想说,但他猜自己不说,燕辞楹一定会生气。果不其然,燕辞楹的语气一下子就低下去:“师尊不说,那我来说吧。”“师尊还记得错怪我那次吧?”燕辞楹翻起旧账来,“之前倪亦熙跟你说冤枉了我,也没具体说是怎么了,我现在详细得跟你讲讲,师尊,你想听吗?”“你说吧。”燕辞楹却没有直入正题,而是问:“师尊,你的生辰是在六月十一吧?”李疏渺不知道燕辞楹是如何知道的,但他没有说错:“是。”“那日方筹都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燕辞楹问道。李疏渺记性不差,虽然不曾刻意注意什么事,但也还不至于忘得干干净净:“记得一些。他说你偷了他的东西,还打了他。”“对,他说我偷了他的青玉禁步。”“所以你没偷。”燕辞楹既然这样说,想来也是在这点上错怪了他。李疏渺道:“你走之后,倪亦熙已经把方筹赶下山了。”这个“走”字的表述实在太过委婉,大概李疏渺也自认对不起燕辞楹,故而没有直说。往日提到那夜的事,燕辞楹的情绪都不免有极大波动,今日却是例外。他没有揪着这一点,而是道:“是,青玉禁步是我的。所以师尊来猜猜,这禁步我是买来干什么的?”才提到禁步时,李疏渺还猜测这是不是他哪位亲人留下的遗物,但燕辞楹又说是买的。李疏渺又不是傻子,燕辞楹刻意当着他的面这样问,还提及他的生辰,那这问题就只有一个答案了:“你是买来,想当做生辰礼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