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说了,别过来。”楼弃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保证削掉他的脑袋。”莫惊春望着衣照雪,不动了。楼弃进而命令道:“收了你的剑,封住自己的灵脉。”衣照雪道:“别听他的,快走!”他一出声,楼弃便朝他的膝弯一踹,把人按着跪到冰地上,魔刀横架在他颈边,割下一道血红的伤口。“你别动他!”莫惊春急道。衣照雪澈若琉璃的双眸里映出莫惊春的身影,莫惊春望着他,收了剑,封住了自己的灵脉。楼弃满意道:“真听话,就该这样。”“可以放人了?”“不着急。”楼弃望了望云雾缭绕的四周,“这里还挺漂亮的。哥哥,衣照雪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浮寒玉台里出来的木灵?空山里那棵古梅树,就是他的本体。”莫惊春凝神皱眉:“你想说什么?”“看来是知道的。”楼弃盯着衣照雪,“说起来衣照雪的运气也是真好,浮寒玉台这个地方,他原本一辈子也出不来的。但托了哥哥的福,多一个人来跟我争。哥哥,我真是想把他从这里扔下去,只要没人再把他放出来,管衣照雪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再到你我跟前碍眼了。”“谁碍谁的眼?”莫惊春冷声道。楼弃道:“哥哥不必训斥我。既然你不想我把他扔回他该去的地方,那我就只好现在杀了他了。”“你敢!”楼弃挑眉道:“你看我敢不敢。”这个人当然敢。可衣照雪在他手上,莫惊春也无可奈何:“你不就是想要我跟你回去?你放了他,我跟你走。”“人跟我走,可心还在他身上,又有什么意思?”楼弃一眼看看破莫惊春,“哥哥哪里是真的想跟我走,不过是想寻机杀了我。哥哥,你对我已经动杀心了是不是?”莫惊春道:“是又如何?只许你对付别人?不许别人还治?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哥哥,所以现在就给哥哥两个选择。”楼弃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的药瓶,“哥哥把这个东西喝了,我把衣照雪扔回浮寒玉台。哥哥不喝也可以,我会杀了衣照雪,然后把你抢回去。”莫惊春看着那个药瓶,思及江潮生,猜测道:“毒药?”“我怎么会给哥哥下毒呢?”楼弃笑道,“未免哥哥怀疑,我给哥哥解释一下。前尘尽忘,所恋眼前,这里边装的,是「暗里相思」。”莫惊春曾在古籍上读到过,暗里相思会让喝下它的人失去一切记忆,爱上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楼弃看着愣神的莫惊春,眼神中满是嫉妒和危险:“要真是毒药,哥哥反而想也不想就喝了吧?衣照雪就让你这么难以割舍?好吧,哥哥不选,我帮你选,我现在就杀了他,你跟我回去,好吗?”“你住手!”莫惊春叫住楼弃。他不舍地看着衣照雪,衣照雪一身白衣,白发在风雪中飘动,他微颤的眼睫也是白色,像是积了细雪的山痕。第一眼在凭黯墟看到衣照雪时,莫惊春也为他的样貌所惊艳。他和浮寒玉台的雪色很配,二者的澄澈冰清如出一辙,莫惊春全然相信,他是那树银装欹古的白梅化身。隔着风雪,衣照雪也凝望着莫惊春。他的声音如松似玉,被细风送到莫惊春耳边:“不要喝,我不想你忘记我。”莫惊春道:“抱歉。”衣照雪许诺要让莫惊春见这一世的他,莫惊春也许诺等两人伤好了,进浮寒玉台看古梅花,但是现在两个承诺都无法实现了。雪山的寒风注定叫两人分离,一人遗忘,一人苦守,不得再见。“我喝了,你真的肯放他一条生路?”楼弃应道:“当然。”“我不信你。”莫惊春一喝下暗里相思,就会忘却所有事情,哪怕是为了衣照雪,他也不得不谨慎,“你先立誓,立生死誓。”楼弃幽幽道:“哥哥,我现在在你眼里,已经这么不堪了吗?”“你觉得呢?”莫惊春反问。楼弃注视着莫惊春,半晌,他身下亮起一个圆形阵法:“好吧,如哥哥所愿。”立生死誓者,一旦背誓,便会粉身碎骨,不入轮回。楼弃说完誓词,阵法逐渐消散。他把药瓶抛给莫惊春:“喝吧。”“别喝。”衣照雪的声音随着风雪飘散。“我会记得你的。”莫惊春往前走去,“一定会。”暗里相思入喉灼苦,莫惊春看着楼弃将这个雪白修长的人推入高洞。他站到了洞口边缘,洞内仍是一片冰雪,一树高大的古梅正开着雪白色的花,如飞鸟、如星雨、如蝶翅,一个人缓缓下坠,风托起他的衣袂。莫惊春凝望着这双琉璃空月一般的眼睛,晕过去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只留存着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