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似乎猜到他会这么说,笑了笑道:“不对,是在此之前。”衣照雪眼睛一亮,微微垂头笑了笑。二人这样一站一坐、半拥半抱的姿势,实在是暧昧非常。莫惊春看了看衣照雪,慢慢挪动身子,双膝跪到椅子上,正面抱住了衣照雪。他的下巴挨在衣照雪颈窝,呼吸交缠着密语,衣照雪能感受到莫惊春柔软的唇正若有似无地蹭着自己:“你想不想?”衣照雪喉结一滚,莫惊春的表现实在乖巧惹人,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衣照雪忽觉口干舌燥,他低头询问:“你肯?”莫惊春点了点头,衣照雪看了莫惊春一会儿,一把将人抱起,银片珠玉泠泠响动。他轻轻摘下莫惊春的银冠,郑重地放到枕边。在今夜之前,衣照雪猜莫惊春这样的性子,定然不会愿意在下边,届时两人未免有所矛盾。可如今莫惊春却顺从地被衣照雪放到床上,衣照雪慢慢靠近他:“可以吗?”莫惊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从前他看衣照雪,就像是在看媳妇。可今日一番温言爱语,倒让他身子先软起来。他低低“嗯”了一声:“你最好快些,不然我要反悔了。”“不行。”衣照雪剥开莫惊春的衣领,让玉兰坠子露出来,“不许反悔。”床帐被放下来,如水般荡漾了两下。内室暗香浮动,窗外月色正浓。一道晨阳透过床帐洒在莫惊春身上,他翻了个身,下意识去摸枕边的人。然而,莫惊春摸了个空,衣照雪却已经不见了,莫惊春也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莫惊春索性坐了起来,他才换好衣服,倪亦熙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他见了莫惊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慌张道:“快去剑阁找衣照雪!”莫惊春心中升起一抹不安,他怔了怔,迅速夺门而去。逍遥派有一个剑阁,四面高筑三层阁楼,中央便是一个极大的铸剑池。莫惊春一入剑阁,炎热之感便扑面而来,阁楼与铸剑池都有结界相隔,寻常绝不至如此。莫惊春敏锐地察觉铸剑池下燃着的火并非寻常的火,他扑上三楼的栏杆,一个白色的人影就站在铸剑池边。“衣照雪!”莫惊春喊道,“你干什么!”衣照雪似乎料到莫惊春会来,听到莫惊春的声音,他并不意外。他抬头望向莫惊春,眸中一派平静:“你来了。”这里有两重结界,必然是衣照雪在逍遥派的结界下又补了一层。莫惊春下不去,急道:“你快上来!”衣照雪慢慢道:“燕辞楹与楼弃乃是相互利用,燕辞楹要楼弃助他当上魔尊,而楼弃所图,乃是让他杀了我。二者所托所求看似是一场平等的交易,可燕辞楹却可以在当上魔尊后反悔,弃楼弃不顾。可之后他却对我穷追不舍,哪怕我在浮寒玉台,也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他哪怕冒着危险,也要信守对楼弃的承诺,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岂非怪异?所以我想,他要杀我,必然不是为了楼弃,而是为了他自己。上一次在掩秋山同他交手,便更佐证了我的猜测。他恐我惧我,又恨没杀了我。什么才能让一个恶识附体、神泪化身的魔神这样忌惮?”当然是另一个神泪化身。答案不言而喻,莫惊春却不敢相信。衣照雪每多说一个字,莫惊春的心便沉一分,他分明置身火海,却觉寒意彻骨。“不……”莫惊春急迫地想去拉衣照雪,可通往铸剑池的门却被紧紧关住,“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你先上来!你上来了我们再——”“空杳山的禁地泪潭,连同门长老倪亦熙都出不去,我却可以。”衣照雪缓缓打断了莫惊春那些自欺欺人的话,他手中灵光一闪,逐水被他握住了。这必然是他趁莫惊春熟睡时拿走的。他道:“燕辞楹与仙门是不死不休,他对李疏渺又爱又恨,对仙门更是恨之入骨。原来的他或许不至如此,可恶识已深入骨髓,对他的影响何其可怖,他在掩秋山召鬼问魔,等他再出世,天下必将落到生灵涂炭的地步。我问江潮生借来了沸火初红阵,他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别怪他。”莫惊春总算明白,衣照雪为何挑昨日不年不节的日子送他银冠,果然这人郑重起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莫惊春。银藤柳鞭一下又一下抽击着结界,结界却纹丝不动,莫惊春声嘶力竭,拍着结界大喊道:“我不许!我不要!衣照雪,你给我上来——”“抱歉,”衣照雪凝视着莫惊春,“你不要哭。”眼泪早不知何时就挂在了莫惊春脸上,无论怎么打,对这结界就是无用,莫惊春顺着栏杆滑跪在地,一如凿冰一般,拿匕首一下一下砸在这结界之上。胸中有怒火,气衣照雪自作主张,可更多的却是刀绞一般的痛感,莫惊春哭喊道:“你不许跳!我不需要那把剑!衣照雪,我恨你,我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