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头一次听说这些,不再多话,乖乖地立在一旁,听伊春秋往下说。
&ldo;这孩子做事铆着一股劲儿,认真,撞了南墙也未必会回头,与六阳掌可谓天造地设。在望月岛的这些日子,他心里的烦恼从不告诉我们,懂事得过分,不叫别人操心,可孩子嘛,在这个年纪何必苦大仇深的‐‐他是这样,你也是。&rdo;
闻笛下意识地反驳道:&ldo;我没‐‐&rdo;
&ldo;你且听我说完,过来人的话,听了没坏处。&rdo;伊春秋一抬头,给了他个宽慰的笑容,绣帕上的花丛逐渐成型,&ldo;你若真想对他好,往后可千万耐心些,他爱钻牛角尖,想得又多,别对他藏太多东西。十七心宽,对旁人更是如此,你不瞒他,他便十二万分地对你好。&rdo;
&ldo;这……自是知道,我从前便明白。&rdo;
房内传来封听云和柳十七聒噪的对话,像是因为伤药起了争执,听起来朝气蓬勃,带着一股子爽朗。
&ldo;我看得出来,你嘴上不说,仍不愿他与拜月教牵扯过大。放心,我们迟早会离他而去,届时你护着,小十七伤心难过不会太久。&rdo;伊春秋收了线头,仰面望向闻笛,&ldo;我对他不算太好,但这些年把十七当自己的孩子,什么都教给了他。&rdo;
&ldo;是……多谢您。&rdo;闻笛不知她意有所指,说这话也七上八下。
伊春秋抿嘴一笑,将绣好的帕子放到一旁,双手交叠,望了那屋内活泼的两个身影,如释重负道:&ldo;现在把他还给你了。&rdo;
她言语中似有不祥之兆,闻笛却没能问出口。
下一刻,柳十七从屋内跑出来,毫无顾忌地往闻笛后背一跳,双腿也挂在了他腰间。他立刻下意识地勾过对方膝弯,弓身背好。
&ldo;你们说什么呢?&rdo;柳十七道,笑容还挂在唇角。
闻笛心头一软,不自主道:&ldo;没什么,师父说你现在比十来岁时调皮。&rdo;
那刚满了二十一岁的人语气还和以前一个样,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是个&ldo;顶天立地的男子汉&rdo;的自觉:&ldo;我有吗?说坏话可不好!&rdo;
闻笛摸摸他的侧脸,一言不发。
他嘟囔几句后再不纠结此事,一脸兴奋对伊春秋道:&ldo;对了,师父,此次去临淄,我可听到了不少消息,一会儿慢慢说给你听。&rdo;
满架蔷薇一院香,四月底入了夏,鸟鸣声渐起,而激烈的天气也将袭来。
三日后,灵犀自绿山阁传信闻笛:北川学门找寻到盛天涯下落,由席蓝玉牵头,联合五大门派、若干小帮派,合计百余人,欲直捣淮阴。
第46章第四十五章百足之虫
淮阴,昔年诸多江湖侠客的梦魇,已经随着时光飞逝而逐渐不为人知,以至北川学门的拜帖送到时,年轻些的掌门与旁人面面相觑,呆愣半晌。
从灵犀手信中看到这两个字眼,闻笛疑惑道:&ldo;那地方有什么不一般吗?&rdo;
&ldo;水月轩的旧址在淮水之南,盛天涯放了话要复兴拜月,想必会回最开始的地方。&rdo;封听云解释道,拿了那封信来看,&ldo;奇怪,北川学门的消息怎会比我们还灵通?&rdo;
伊春秋:&ldo;十七怀疑盛天涯与席蓝玉有勾结。&rdo;
封听云疑道:&ldo;莫非他们贼喊捉贼?&rdo;
正在一旁打水的柳十七蓦地听见自己名字,道:&ldo;我没有证据,师父,暂且不能笃定他们二人有纠葛‐‐如若真是席蓝玉设计陷害左念妻儿,那他或许间接诱导了爹娘的杀身之祸,盛天涯那时往返中原才有足够的立场。&rdo;
&ldo;但手头只有一张不知真假的手书,证据太过苍白。&rdo;闻笛补充道。
伊春秋略一思忖,道:&ldo;我们跟去淮南看看,真假立现。此次诸多门派义愤填膺,打着歼灭魔教余孽的旗号,自己还有一屁股烂债。&rdo;
譬如因一位长老灭门惨案而行将分崩离析的华山派,掌门懦弱御下不严的妙音阁,更别提那看似和睦、实则已有裂痕的北川学宫。其余各派,多少有自己的小算盘,比起突然出现的拜月教众,恐怕很难同仇敌忾。
虽只有七十年,到底隔了一代人。
如今的大多数却早不知当年的深仇大恨,反倒彼此内斗得厉害。日夜徘徊的死对头与一个失踪多年的所谓&ldo;魔教&rdo;,谁会抛弃既得利益付出更多?
&ldo;真要去?&rdo;柳十七问道,言语间有些忐忑。
伊春秋不答,转向闻笛:&ldo;若你随我们前去,恐怕十二楼那边会有闲言碎语……据我所知,贵派不服当今掌门的也有许多。&rdo;
闻笛颔首笑道:&ldo;这点小事,掌门师兄足以摆平。我便与邪魔外道为伍,有人要说闲话,随他们去,我问心无愧。&rdo;
旁边柳十七装作听不见似的扭过了头,掩盖红透的耳朵。
&ldo;如此甚好,听云去准备吧。扬州离淮南不远,或许可以再多等上一段时间,静观其变。&rdo;伊春秋吩咐道,&ldo;十七,你一直欲言又止,是想问什么?&rdo;
她这话道出柳十七自临淄归来后的疑虑,略一踌躇,柳十七道:&ldo;说来是……与太师父有关,但我不知能不能问。&rdo;
伊春秋笑道:&ldo;但说无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