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树苗的时候,他就非要拔,根扎得深了,他就两条腿蹬着楚欣坟头,抻直了胳膊整个人往后倒斜着用力:“你这破房子可不能种树,要不然非得给你扎穿不可,到时候树根儿都扎你骨头茬子上了,把你吃了怎么办?”
念念叨叨间,拔了草,拔了树,还往上堆了点儿土,忙活完了赵匪才拍拍手上的灰,把口袋里的香烛纸钱金元宝掏出来,该插的插上,该点的点上。
“十年都没来给你发压岁钱了,现在我都奔三十了,你还十八岁呢,按岁数也得叫我一声叔,压岁钱得给你全补上。”
点完了纸钱,就着纸钱燃烧的火,赵匪给自己点了支烟,皱着眉头深深吸了一口。
“咱们现在也算是父母之命了,马上要结婚了,虽说吧挺假的,可我不得假模假样民主一回?所以今儿就是来问你一句,欣欣,愿意嫁给我不?”
问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赵匪自己没忍住,哈哈大笑,笑声收了,弹了弹烟灰,脸上还带着笑意,眼里却是泪光,嘴上还不正经地调侃:“反正你现在是不能拒绝我了,不愿意嫁,还得当我赵匪的老婆。”
烧尽的纸钱灰烬被一阵风卷着往天上飞,风眼儿处打着漩涡,像一道小型龙卷风。
赵匪笑着指了指,“看,龙卷风。”
这种小型的卷状风很常见,小时候大人们总说这是要卷小孩儿的魂儿,赵匪特别皮,是那种大人不让干啥,他就非得干的熊孩子。
原本只是觉得好奇,大人这么一说,他每回都像控制不住脚痒一样,看见了这样的龙卷风就非得跳进去蹦哒几下,直把龙卷风给搅散了才肯罢休。
这会儿赵匪也伸手去抓风,却是忽然指尖一凉,仿佛触碰到了某样冰凉细腻的存在。赵匪奇怪地动了动指尖,再去捞,只有空气,于是笑着摇头,觉得自己是疯魔了。
大概他心里还是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灵异的存在吧,因为这样他还能用有个心理安慰,觉得楚欣没消失,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继续活着。
可他也知道,这毕竟只是个安慰自己的假想。
就在坟堆旁坐了会儿,一支烟烧完,赵匪又站起来双手叉腰左右看了看,按照小时候的记忆分辨清了楚欣外公外婆大舅二舅的坟堆,脸上露出个“上门女婿”的笑,殷勤地给几位长辈也拔了坟头草烧了些纸钱元宝去,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活像他真是在讨好老婆的娘家长辈。
等忙活完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一半到对面山头的下面。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天边的晚霞拉成一条长长的艳丽丝巾,赵匪心情不错,天气好,说明不会耽搁他跟楚欣的婚事。
既然都回来了,少不得要上门探望一下未来丈母娘。
楚家在槐树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只不过得加个曾经。
楚欣六岁之前是跟他嫁出去的母亲楚玲一起生活在江南的。
之后他父母婚变,他爸在外面有了比楚欣这个早产病弱儿子更健康活泼的崽子,就不要他了,给了钱让楚玲把他一块儿带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病,楚家的男人都不高寿,女人则婚姻不得圆满。
赵匪有记忆的时候,在楚欣母子搬回来之前,独立于槐树村之外的那个山坳里的高墙大院就是空着的,听他爷爷说,楚家人死绝之前,男人多是在三十出头就没了。
或是生病,或是意外。
总之大多数时候都是几个女人生活在那座老旧的楚家祖宅中,平日很少跟村里人来往。
作为楚家最后一人,楚玲离婚后也带着楚欣回来了,改了姓也改了名儿,当作女孩儿拘在院子里养着。
楚玲回来后也像她的女性长辈们那样平日里深居简出,轻易不露面。只等到赵匪这个祸害盯上她家白嫩可爱的楚欣,每日里想尽办法把人拐出来后,楚玲才渐渐多了些出来的时候。
在赵匪他们这群孩子的眼里,那就是个成日里板着脸、看人的时候眼睛撇着,整个人阴沉沉的“老巫婆”。
可老巫婆有个软绵乖巧的儿子,赵匪这个村里孩子王就天天跑去扒楚家院墙,倒是让楚家在他们那代孩子眼中,少了许多格格不入之感。
虽然说好了要结婚,赵匪回来这么久,也没见楚家有什么反应。
别看刚才在山上对着楚欣的坟头老婆长媳妇儿短的,那也就是欺负人不能诈尸,现在到了楚家院子外,看着冷冷清清,跟没这事儿一样,赵匪心里就忍不住打起了鼓。
——别是糟老头儿骗他的吧?人楚家根本没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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