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檀实难相信,曾经好比水仙似的妙人儿,能与眼前隔着坚固铁栏,旁若无人的抓扯衣衫,口中时而发出阵阵嘤咛,时而破嗓疯言疯语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站了很久,司清许是癫狂够了没有力气,歪着头朝外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神识恍惚,可还是认出了司檀。刚刚才得了安静,她又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不顾一切地猛扑过来,&ldo;你还活着,你为什么还活着?&rdo;
她伸着沾满泥垢的两手,穿透铁栏缝隙,恍如吃人猛兽,张开利爪胡乱挥动。
司檀本能瑟缩了一下,脊背靠向闻亦,转头与之相视一眼,便轻声唤一句:&ldo;司清……&rdo;
&ldo;你不许叫我!&rdo;她圆瞪双目,撕破喉咙般大嚷,没了之前的宛如百灵啼鸣的嗓音,入耳沙哑而诡异。
&ldo;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rdo;她紧抓着铁栏,一副想要一口将司檀咬碎的模样,&ldo;我求你了,低声下气去求你,你为什么不见我?你不见我,你该死,跟他们一样该死‐‐&rdo;
&ldo;你在说什么?&rdo;没有帮他杀人?可她何时低声下气求她了?
&ldo;他们折磨我,你也是帮凶,帮凶!&rdo;也不知是烦躁还是气得无法喘息,司清盯着司檀,突然狂笑起来,松了紧抓着铁栏的手撕拽起衣领。
随着她的毫无意识的凌乱舞动,一条条带着血色的细痕展露在眼前,隐约间,还有布在血色之下,泛白变浅的齿印。
司檀费力拼凑她只言片语间的信息,仍不知她口中所说是为何意。她侧过头,让跟在身后的卓焉将带来的食盒交于狱卒,转脸视线回落在司清身上,看她那渗人的痕迹,遍体生凉。
&ldo;可找大夫瞧过?&rdo;
狱卒朝内看了一眼,尽管尽力掩饰,他面上的嫌弃仍就被司檀捕捉。恭敬行礼,他回答说:&ldo;她这种病,谁敢近身去瞧?&rdo;
司檀皱了皱眉头,示意卓焉往狱卒手中塞些银钱,道:&ldo;无法治便不必费心思了,平日吃食,莫多苛待。&rdo;
狱卒手背身后悄然掂了掂钱袋,笑着答是。
司清癫狂的仰头大嚎,一声高过一声,映着狱中的昏暗潮湿,音色粗重而显阴森。
&ldo;反了,都反了。殿下也要反,都反了……&rdo;
&ldo;我要……好闻,舒服,还要一点,嗯,好香……&rdo;
她已经彻底疯了。
司檀惨白着脸,颤颤后退几步,紧握着闻亦的手,以汲取几分安慰。面对一个毫无神志的人,她想,恐惧来临的时候,她心头聚集多年的怨气早应该散了。
比起司清,她是不幸的,是孤寂的。可也是最幸运的。
她幸运的遇上闻亦,得他相护,得他珍惜。没有像司凝那样被骄纵到不知天高地厚,也没有像司清那样沦为父亲拉拢靠山的玩乐工具。
&ldo;别怕。&rdo;闻亦拍怕她的肩膀,回眸轻扫过一眼,便揽着她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
他没有告诉司檀,司融是何时死的,司清又是为何疯的。
夕月香,量多久用,可致神经错乱,不出三年,必引癫狂之症,无救无解。薛千行垂涎司清美色,为逼她就范长此恣意涂抹,她其实早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神识了。
魅无说,巡防军找到司融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将近一月,被砍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司清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一幕有多惊悚,疯癫笑着,提着手中沾有黏稠血浆的斧头,失魂高举,不停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