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里翠莹倒了杯参茶给余氏。
一旁做针线的苏姨娘道:“姐姐睡眠不好,参茶提神,还是泡些菊花茶吧。”
余氏闭眼揉着额角:“我已是好些日子没睡过安稳觉了,不吃这个,夜里更难熬。”
苏姨娘想了想,放下针线走上去,两手抚上余氏鬓发两侧,柔声道:“我帮您揉一揉。”
何苁苙阴着脸大步走进,乍一见二人这般,不由止了步。一时见无人睬他,又自顾自强笑了一声:“眉音待夫人倒是体贴,夫人如今可遂心了罢?”
余氏摹地睁开眼,打鼻子里冷笑出来:“老爷这话可抬举我了!我是什么人!过着这样痛快的日子,里头有爷们儿的小妾侍候着,外头有爷们儿的至亲骨肉追着要名份,有什么资格不遂心?倒是老爷遂心了,新任了三品都御史,又新添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可谓风光得很!”
何苁苙拂袖起身:“我堂堂御史大人的女儿,竟成了自家的丫鬟,亏你们做的出来!”
余氏又是一声冷笑:“不甘心你尽可以去跟老太爷提!又没有人挡你的路!”
何苁苙气得发抖,手指着她半日未能言语。
苏姨娘忙道:“姐姐息怒!老爷也少说两句罢。”边说着,一面暗地里朝他使了个眼色。
何苁苙重重哼了声,甩帘出了门。
小丫鬟黄杏倒茶进来,见人已离去,不免纳闷。余氏余怒未消,手里参茶连盅带水砸过去:“没规矩的东西!哪个教你的在主子跟前东张西望?拖出去打!”
可怜黄杏头上才被砸出个窟窿,又被拖出去挨了几巴掌。
苏姨娘也不敢说话。余氏绷着脸闷了半日才道:“你下去吧。”
琉璃一整日滴水未进,到了夜里已有些虚火上升。不得已跑到门口:“麻烦给我倒点水。”守门的婆子正在唠嗑,没理会她。琉璃只得再说了一遍,头插着石榴簪的婆子两眼一瞪:“喝什么水?老实呆着!天亮了就有人带你去见管家!”
琉璃怔住:“为什么要见管家?”
另一个着青袄的婆子咭咭笑道:“大夫人说了,不忍心让你流落在外,府里养只猫狗也得养,就让你留下来当个粗使丫鬟!”
石榴花嘟囔道:“老娘们在大房院里呆得好好的,吃着酒唠着磕,无奈被遣到这里来吹风,你还敢差遣老子端茶倒水!做梦吧你!”
夜风呼呼地吹进门帘,天色已经被浓云蔽暗。琉璃站了片刻,呯地将门关上。
苏姨娘回到屋里,靠在门上半日眉目才有了些暖意。举烛走到妆台旁,对着镜子又呆看了半日,直到镜子里一双清丽眸子渗出些红丝,才撇开脸把烛放下。这张脸依然美丽,但却不年轻了。三十八岁的女人,保养得再好也不像十八岁那样迷人。
她等待了二十年,除了把容颜变老,什么也没有等到。
蘅薇走进来:“姨娘要歇息了么?”
苏姨娘怔了怔,摇头道:“不,我还要出去一趟。”
蘅薇默了默,拿起月华袍给她披上,为她对镜理鬓。
今夜里没有月光,廊下花木显得格外浓郁。苏姨娘到达老太爷书房里时,老太爷正在看闵华习字。苏姨娘裣衽行了拜礼,闵华赶紧起身,唤了声“娘亲”。
老太爷道:“你怎么来了?以往不都是有婆子来接么?”苏姨娘笑道:“天气凉了,有些胀食,就顺道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