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濯苦笑:“我想不起自己十八岁的样子了,但大概是没有这么天真的,是不是学艺术的小朋友会更浪漫一点?”
“阮阮,你总是在放大感情的力量,但其实你幻想中重于泰山的感情又能经得起多少考验呢?”
“我给你一百万,一千万,让你离开所谓的真心爱人,你或许不愿意。那么如果你的父母正躺在病房里饱受折磨,几十万就能救他的命,这个时候你跟不跟我呢?”
“很多人大言不惭说感情永远无法被标价,那是因为只单纯地把这个价格定义成了金钱和享受,但这世间能撬动人心的,无法承受之重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个时候的真心还会永远厮守在一起吗?”
秦濯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从没有人见过他如此详细地解释过什么。
他也以为自己会永远效率至上,所以他从来不碰小朋友,可是从阮乔第一次晕晕乎乎出现在他门口的时候,他就被这个鲜活热烈的少年吸引了。
他的大胆,他的直白,他的隐忍,他的乖顺,他天马行空的一切他都想纵容和保护。
可是他的少年终究要长大,他愿意耐心地把这个世界的法则教给他,但他没想到阮乔会这样固执。
“你觉得你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你就说什么都对了,你就看透人性了,可我觉得你根本就是个懦夫,你愿意去相信概率,也不敢给出一次真心。”
杀伐决断的天子骄子被说成是懦夫,但秦濯并没有生气。
阮乔继续说:“人心可以是最善变的,但也可以是最坚韧的,可你只能看到阴暗面。”
阮乔觉得讽刺又无力,当秦濯说让他带着他慢慢改的时候,他心里真的有过一瞬间的犹豫。
但其实秦濯的三观早已像铜墙铁壁一样坚固,没有人可以改变他。
“秦濯,你根本不会爱。”
阮乔用尽全部力气推开眼前的人,跑下了楼。
秦濯想要追上去,被白颜拦在楼梯。
“我要是你,就不会在一个小朋友气头上去试图讲道理,他们现在是骨气比天大最听不进道理的年纪。”
秦濯沉默地回了卧室,指尖落在阮乔的一张张速写上,里面有很多张是在楼下的花园里坐在他怀里画的。
秦濯前有未有的疲惫,他不知道现在把阮乔拦下还能再说什么。
他喜欢阮乔,可以为他做很多退步,可以为他第一次唱儿歌,为他放下工作,甚至为他揭开陈年旧疤。
但他不能推翻自己信奉了三十年的逻辑体系,他不能因为喜欢就变成一个盲目愚蠢的人类。
他的小宝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
阮乔一个人在外面溜达了很久。
他以为自己会像前几次一样难过得要死,但其实并没有,好像他和秦濯之间问题已经多到麻木了。
他甚至能自娱自乐地想,这就是账多了不愁吧。
他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学生,一路以来应试教育考得好全靠归纳能力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归纳不出他和秦濯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