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显赫的周家,如今要离开金陵,举家去往外地,自然不了有往日的同僚好友前来送行。
宁阳侯府与其是连亲之情,萧廷和周毓两人是郎舅关系,虽然大夫人周云英已经逝世,但这层关系却并未随之消减。如果萧家不前去告别,反而显得失礼。
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萧廷便决定携带礼物,上门拜访,略尽一尽亲家的情分。
毕竟周祈虽然辞去了尚书左仆射的官职,但其子周毓却仍旧外放做官,且正是巡盐御史的肥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这份关系没必要断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未过去,萧易安就已经被请到了周府。
再次来到此处,却见府内的景致摆设别无二致,回想起来,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第一次是用那句“烟锁池塘柳”的上联难住了周毓,被他递了帖子请来过府一叙,然后给出了彻查并州灾情贪腐一案的主意,使其恢复原职。
“恭喜周大人,可以远离金陵这个是非之地了。巡盐御史这一职位,非陛下心腹之人方能胜任,盐政非同小可,圣上钦点更是无限的荣光。”
经过上次的被贬官职一事,周毓已经比原来少了许多的自负骄傲,性格变得谦逊不少。
“当时还是承蒙永嘉郡主的不计前嫌,出谋划策,在下才能有如今的几分成就。”
萧易安连忙说:“大人客气了,我不过是说了些浅显见识。若不是大人的智谋、胆魄、手段三者俱佳,也不可能将并州的贪腐一案办得如此圆满无缺,圣上龙心大悦,才有了此平步青云的机会啊。”
朝廷总管全国盐政,巡盐御史更是一个重中之重的职位,这个肥缺不知让多少人羡慕,没想到竟然落到了周毓的手里。
他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巡盐御史,步步高升的官途,显然是指日可待。
面对如此光明的前景,周毓的面上却并无多少欣喜之色。
“实不相瞒,我在并州待了将近九个月的时间,并不是这些案子有多么难办,而是这些案子整个并州上上下下的官员,几乎都有涉及。既然要查,就要将所有人全部处办!”
若不是走了这一趟,我还不知道,下面的黎明百姓的生活有多么疾苦,恶极的贪官欺压他们,即使遇到灾年,这些官吏却仍然层层剥削,从中谋利,实在是罪大恶极!”
萧易安心想,如今这个见过了世道艰辛,明白了百姓生活正水深火热的巡盐御史,可比那个原来只知道满口维护礼教规矩的御史中丞好多了。
起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的死板,一心忠于皇帝,终于也懂得为百姓真正的做些实事了。
“大人既然看透了这一点,已经胜过许多人了。朝堂上的有些文人只知道一心忠君报国,讲起道理来冠冕堂皇,却根本没有半点有用之处。”
周毓在心里暗暗叹气,亏自己也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的人,却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看得深远。
“论起年龄和资历来,我虽然是郡主的长辈,可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在某些事情的见识上,我倒是远远及不上郡主了。”
萧易安微微一笑,谁让我活了两辈子呢。
见过的事情多了,眼界和视野自然也就广阔了,像周毓的年龄虽长,却一直活在家族和父亲周祈的庇佑之下,之前的见识难免狭隘和浅短。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人生的阅历,从来不能凭借其几本书卷养成,文字不能代替切身经历,否则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萧易安饮了一口茶水,回味甘冽,清香幽远,正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只冒昧地问一句大人,今日邀我过府,究竟所为何事?”
周毓神色一顿,方才说:“其实请郡主过府的并非是我,而是家父。”
他示意下人重新换过一遍茶水,“家父突然遇到要事,所以耽搁了,还请郡主稍等,再过一会儿必然相到。”
“无妨,我也没什么事。”
萧易安一边说,一边心中却暗自疑窦,自己与周祈素无往来,这位长辈又为何要邀请自己?
大夫人周云英的去世,外人都以为他是病逝的,这一点是没有破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