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当时周府既然未曾发作,没道理在将近一年后又重翻旧账。
至于萧玉茹和萧瑾绣,她们两人在佛寺为亡母祈福的事情也名正言顺,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挑理的。
再者就算是周祈为两个外孙女感到不满,也应该去找萧廷或者是萧老夫人提出异议,而不该来找自己较劲才是。
她想了想,却是猜不到对方的用意了。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苍老而轻缓,渐渐走近,似乎就是要等的人到了。
“老夫失礼,让永嘉郡主久等了。”
萧易安立刻站起来,“晚辈不敢当,区区名号,不过是圣恩眷顾,怎敢的让您称一声郡主。”
出身于书香门第,才学过人,在科举中榜眼出身,跨马游街,年纪轻轻得入翰林院。
在朝为官德高望重,颇有威望,十余年间稳坐尚书左仆射的位置,功成名就后一纸辞呈,辞去官职飘然隐居,这种人生经历,大概就是文人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了吧。
萧易安这个郡主不过是个空的头衔,如果在这种老臣面前摆架子是一种非常可笑的事情。
所以对方虽然客气,她却不能丢了礼数。
周祈已过花甲之年,身材微微佝偻,但是双目有神,而且那种在朝堂上的领先气势不改,并不像是一个苍老的白发老人。
环境会影响一个人身上的气势,在皇宫中长大的人锦衣玉食,便自小带着一种贵气。
而像周祈这种在朝堂上浸润多年的人,在权力场多方中周旋,如今平安无事的全身而退,自然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可是萧易安与他对视时,丝毫没有被他身上那种高位者的气势所压倒,如果对方是丈高八尺的巨石挡住了来路,那萧易安就是潺潺而流的清泉,以柔克刚,不知不觉中将对方的气势化为无形。
周祈点点头,目光在她的脸庞上停留片刻,微微拱手道:“郡主请坐。”
“早就听说永嘉郡主本人,在金陵的众闺秀中声名鹊起,见识卓著,品貌非凡,今日一见,才知道所传之言的确不虚。”
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
“之前,永嘉郡主帮过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次,当时未曾及时奉上谢礼,今次眼看就要离开金陵,你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还这个情分了。所以借着这次机会,正好补上。”
他平视着这个小辈,可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倨傲和妄自尊大,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这谢礼送的晚了一些,还望郡主不要见怪。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寥寥礼物,以表寸心谢意。”
萧易安推辞说:“不敢当,我只是出了绵薄之力,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周毓在一旁劝说:“父亲既然如此开口,群主就不要再客气了。若是不收,岂不是让我们周家无地自容了吗?”
对方盛情款款,就差直接把锦盒塞在她的手里了。
萧易安只好顺势收下,并且在对方的示意下打开,轻轻地挑开了那上面覆着的绸缎。
一支比手掌略小些的汉白玉笔现眼前,外表雕刻繁复,做工精细,乃至每个纹路都清晰可见,里面波光流转,闪着淡淡的辉光。
而笔杆顶端则刻着一个“周”字,只不过顺着纹路而刻,甚为隐蔽,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一看便知道成色上佳,是世间不可多得的难得之物。
“这是老夫的亲信之物。”周祈捋了两下胡须,“老夫在朝堂多年,不敢说建立了多大的成就,但是于人脉一道还是颇有造诣。上至尚书右仆射,下至翰林院各学士,又包括六部中的诸位大人,哪个都要给老夫三分薄面。”
萧易安忍不住咂舌,都说这位尚书左仆射从不拉帮结派,也不参与交友。
谁想得到,实际上他的人脉竟然如此广泛,照这样说来,朝堂上将近三分之二的文臣,岂不是都与他有着不浅的交情。
“郡主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拿出此物来与他们相看,只要不是太为难的事情,老夫还是给得起这个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