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史道:“昨夜在宫宴上的刺客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现如今金陵城里下了严令,正在铺天盖地的搜索,挨家挨户的查找可疑之人,捉获刺客或是提供线索的人均重重有赏。”
“拉倒吧,昨晚在皇宫里众目睽睽下,禁军重重围困都没能将刺客抓住,如今对方怕是早已逃之夭夭,又怎么可能抓到人呢。”檀溪之年纪小一些,说话毫不婉转,“这么大的阵仗,恐怕也只是白费功夫。”
杨硕表示赞同,“二王子说得有理,昨夜的那群刺客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俱非寻常之辈,要抓到他们,只怕殊为不易。”
檀逸之因为今晨未吃东西,所以腹中感到些微饥饿,此刻拿起一枚糕点,轻轻的咬了半口,觉得滋味不错。
杨硕又道:“那群刺客应该是前朝的藏匿势力,在这金陵中,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也就只有他们那些前朝臣子了。”
“玉娘的温柔乡,经过多年经营势力庞大,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传通之所。听说前朝禁军统领涂骥,手下拥有一个江湖帮派,名下还有许多隐藏的生意,他们的势力不可小觑。”
“哎,就是金陵最出名的那个温柔乡吗?”檀溪之来了兴趣,看向王兄道,“我在西秦时就听说过,不知里面到底是何景象。”
眼眸中透出几分好奇与期待,言下之意,就是让王兄带前自己去见识见识。
杨硕不禁阻拦道:“那温柔乡虽然声名远扬,引得不少文人雅士闻名前去,可终究还是秦楼楚馆,二王子年纪还小,不适合出入这等烟花之地。”
又对檀逸之说:“世子,现在咱们与前朝势力是盟友,可终究不是一条线上的朋友,他们想兴复前朝,恢复“陈”的国号,未必是真心实意的与我们合作,譬如昨晚的刺杀计划,就不曾提前告知我们。若是以后继续联手,恐怕会产生诸多分歧,还是小心为妙。”
二王子檀溪之道:“杨长史此言太过谨慎了,前朝不曾留下血脉,别说是皇子,连一个公主都没有。就算这群前朝的臣子想拥立一个人王帝主,可是没人能担此大任啊,名不正则言不顺,最终成不了大气候的。你说对吗,王兄?”
檀逸之看了他两人一眼,将手中的半块糕点放下,却未曾接话。
……
自从千秋节的宫宴之后,宁阳侯紫金光禄大夫萧廷就开始告病在家。
有传言说,他是患上了风疾之症,变得头晕目眩、言语不利、步履不稳,甚至出现了口眼歪斜、半身不遂等症状,已经无法正常行走,更无法上朝。
想到在宫宴那晚闹了刺客的事,再联系到萧廷胆小怕事的性格,许多人认为他是活活被吓出病来了,虽然有些同情但又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这日,皇上体恤臣下,特意派了御医前来医治。
许御医领命前来,大夫人已逝没有主母,嫡子萧仕在牢狱之中,嫡女萧玉茹和萧瑾绣还在金泉寺念经祈福,郑姨娘虽然得宠却也只是个妾室,更不用说她生的萧婉柔了。
算来算去长房内无人,萧易安身为永嘉郡主,自然免不了要和这些御医打交道。
萧易安道:“父亲的疾病来的甚是凶猛,才短短几天,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如今行动不便,清醒时常常脾气暴躁,大喊大叫,等会儿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许御医见谅。”
萧易安本是未出嫁的闺阁女儿,不方便见外男,可是病者不避医,她又是永嘉郡主,朝廷的名号远胜于个人的身份,所以是个特例。
许御医是个半白胡子的医者,他捋着胡子道:“无妨,患了风疾之症的人就是如此,请容微臣先为萧侯爷把脉,视病情轻重如何,再下定夺。”
两人转过游廊走至后宅,煎熬的药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萧廷”躺在床榻上,嘴歪眼斜,双目无神,口中还不住的流下涎水,活脱脱一副行将就木的状态,与平日里的模样宛若两人。
以养病为由,房内的光线阴暗,再加上易容术的伪装,还有刻意挤歪五官的病因,连萧家人都被蒙混了过去,外人更是分辨不出什么。
许御医把脉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对其道“请郡主借一步说话”。
走出门外后,他道:“侯爷的病情不轻呐,这饮食无节、恣酒纵欲、情绪起伏等,都是引起风疾的原因。怕是将来还会有痉挛抽搐等症状,须得好好调养才是,不宜太过操劳,不可烦心他事。”
萧易安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又轻叹一声,语气哀怨,“父亲患病后一直是我在病榻日夜侍奉,可是天不垂怜,这病情一直没有好转,阖府上下都为此担忧,若是父亲能康复,我宁愿一生吃素也无怨尤了。”
许御医见她的眼角犹有泪痕,心道这位郡主是个孝心可嘉的人,果真外界所传的美名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