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用你的工资买的又怎么样?&rdo;他说。
&ldo;不怎样。但这是一个事实。&rdo;
&ldo;是一个事实又怎么样?&rdo;
&ldo;不怎么样。我在跟自己说话。&rdo;
&ldo;莫名其妙!&rdo;他嘟哝,开始剪一张报纸。
他已在晚报上发表了十几篇小文章。每篇一千多字,至多不超过两千字。有
一篇还获了&ldo;青年论坛&rdo;二等奖。他的笔名&ldo;文竹&rdo;,女性味儿十足的一个笔名。
她认为他给自己起这样一个笔名是可笑的。为了保存他那十几篇小文章,他花九
元钱买了一册大
影集,将它们剪下来贴在影集里。她看过几篇,毫无文采。也无思想可言,
但她为他高兴过。后来就不为他高兴了。她觉得写那类向别人进行说教的东西除
了获得一笔小小的稿费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意义。她承认钱是很重要的东西。
生活对她的最成功的教育,正在于使她明白了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但为了钱,
不一定非要去写那一类连他自己也根本不信奉、时常背叛、却偏装出诲人不倦的
样子向别人进行说教的新道德经。是的,她认为他是在贩卖新的虚伪的道德经。
什么&ldo;爱情的原则&rdo;啊、&ldo;幸福家庭的分析&rdo;呀、&ldo;个人价值的反思&rdo;呀、&ldo;我
怎样理解生活&rdo;呀……等等,等等。不是煞有介事地重复别人的观点就是七拼八
凑抄录名人的言论。可有些报纸似乎很需要这样的小文章。所以像他这样舞文弄
墨的人便多了起来。&ldo;文竹&rdo;如今取代了她当年在报上的地位。
稿费他是一分钱也不花的,再拮据的时候也不花。他一笔笔地存起来,他有
一个小本儿,收到一笔记上一笔。十几篇,五百多元了。她不反对他存钱,但没
法儿理解他的心态。想理解,没法儿理解。以后索性不再企图去理解了,随他那
么认真地做……
儿子忽然爬起来,站在小床上转圈,却闭着眼。
她赶紧端尿盆儿,走到小床前,让儿子靠在自己身上,口中轻轻发出类似口
哨的声音。
儿子撒了一大泡尿,扑在小床上,挠腿,挠胳膊。
她发现了一只蚊子。它喝足了儿子的血,身体有些沉重,已飞不太动。然而
它分明还要继续喝儿子的血,它嗡嗡盘绕在小床周围。
她拍了几次,没拍着。它消失在小床底下了。
她站在小床边不离开,很有耐心地期待它再现。
一会儿,她又听到了嗡嗡声。
她寻觅着,慢慢转动身体‐‐发现它改变了目标,盘绕在丈夫头顶。
他一边吸烟一边炮制向人们进行说教的小文章。只穿着一件蓝背心,蚊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