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谁在那儿说话?&rdo;外面的人终于听见了,停了下来,有些无法确定地拍着外面的石壁,低声奇道,&ldo;咦,这里有个好旧的封印……但是里面怎么会有人的声音呢?&rdo;
&ldo;我是那笙!快打开它、放我出来!&rdo;听得外面那个人的声音,那笙陡然间心底腾起说不出的寒意,但是获救的狂喜让她想不起其他,只是连忙拍着石壁,对着头顶上方大喊。
&ldo;嚓&rdo;,轻轻一声响,仿佛外面什么东西破掉了,那个人的声音更为清晰地传了进来:&ldo;谁在里面?‐‐你说你叫什么?&rdo;
&ldo;我叫那笙!&rdo;厚重的石壁破了一个洞,外面的风吹了进来,接近窒息的她深深吸了口气,欣喜若狂对着那个前来救她的人大喊,&ldo;谢谢你,谢谢你!&rdo;
那人刚伸进手来准备拉她出去,猛然触电般颤抖了一下:&ldo;不可能!你不是那笙!&rdo;
&ldo;我不是那笙是谁?我就是那笙呀‐‐&rdo;她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着,伸手拉住头上那个豁口里探下来的那只手‐‐忽然间,她整个人呆住了:
戒指!那只&ldo;皇天&rdo;戒指!那只手……那只手,是她自己的手?
&ldo;我才是那笙呀!&rdo;头顶上那个破开的封印上,那个声音不解地喃喃自语‐‐那笙终于明白了自己方才一听那语音就寒冷到了骨头里的原因:那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的声音!是她自己在外面隔着石壁对她自己说话!
她一声惊叫,松开了握着的那只手,从破口里仰头看上去。外面的光线淡淡洒落,通过破坏了的封印豁口,她看到了那张低下头的脸‐‐果然是&ldo;那笙&rdo;!
&ldo;啊啊‐‐!!&rdo;她恐惧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仿佛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对方脸上的恐惧如出一辙,低下头盯着她,面容扭曲地同时尖叫起来。
&ldo;救命!救命!&rdo;那笙再也控制不住、崩溃般地大喊起来。眼前猛然间又是一片漆黑,感觉窒息无比,拼命大喊,&ldo;救命!救命!慕容修救命!&rdo;
&ldo;怎么了?怎么了?&rdo;猛然间旁边有人大声问,晃动她的肩膀,&ldo;出什么事了?&rdo;
慕容修的声音?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生怕看到又是那张恐惧的面容。然而模糊间、看到的果真是年轻珠宝商莫名急切的脸,她定睛再看了看,忽然间一声大哭扑上去抱住了慕容修的肩膀:&ldo;救命!救命!&rdo;
&ldo;怎么?做噩梦了?&rdo;慕容修半夜被惊醒,披着头发跑过来,便看到东巴少女疯了一样的又哭又叫。虽然脸上发烫,但生怕惊动邻居,他连忙安慰那笙。
那笙说不出话来,全身发颤,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黄氏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抱怨:&ldo;那笙姑娘一定是魇住了!方才睡得好好的、却忽然翻身坐起来嘀嘀咕咕地说话,说什么&lso;封印&rso;,还一个劲儿说&lso;我才是那笙&rso;‐‐然后就死死拉着我的手不放。&rdo;
&ldo;我、我说&lso;封印&rso;?是我说的?&rdo;那笙本来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听得黄氏重复自己的梦话,忽然全身发抖,捂住自己的耳朵,&ldo;真的是我?外面那个人真的是我!?&rdo;
&ldo;怎么了,怎么了?&rdo;慕容修看到她那样,心下也是骇然,&ldo;你梦到什么了?&rdo;
&ldo;我梦见我自己了……&rdo;那笙喃喃自语,眼里恐惧之意越深,忽然一把拉住慕容修,&ldo;救救我!很可怕……很可怕。&rdo;
&ldo;不用怕,我们都在这儿,不过做梦罢了。&rdo;慕容修拍拍她,安慰,&ldo;先睡吧。&rdo;
&ldo;我不睡!我不睡……&rdo;那笙尤自心惊肉跳,撑着坐起来,&ldo;我不敢睡。慕容,你陪我说说话,我不敢睡。&rdo;
慕容修为难地看了她一眼,看到那笙脸色雪白、眼神散乱,心知她真的吓得不轻,不忍扔下她不管。旁边黄氏咳了一声,打圆场:&ldo;这样,还是让老头子过来和我一间吧,那笙姑娘吓成这样,还是有人陪着好。&rdo;
杨公泉赤着脚赶过来,这时也在一边赞同,把自己衣物拿了过来,和老婆一起就寝。
终于又安静下来了,榻上两夫妻并头睡着,听得另一间里面也关了门,黄氏暗自捅了捅丈夫,低声道:&ldo;老头子,他们两人真的很反常哩!刚才我分明听见那个姑娘说什么&lso;皇天&rso;&lso;九嶷山&rso;‐‐那都是前朝流毒、当今官府的忌讳啊!莫非、莫非官家今日封山要捉的、就是他们两个?&rdo;
&ldo;胡说,哪有那么巧……一定也是和我一般运气不好撞上日子了。&rdo;杨公泉压低嗓子呵斥,但是忽然顿了顿,声音也犹豫起来,&ldo;不过……方才和那小哥同榻,无意看见他的耳后…似乎真的有鲛人那样的鳃。&rdo;
&ldo;真的有?&rdo;黄氏也唬了一跳,&ldo;我就说他是个鲛人!这回可惹了大祸了!&rdo;
&ldo;但是,老婆子你说、鲛人不是都和鱼一般全身冰冷?可我碰了碰他手肘,明明是温的嘛。&rdo;杨公泉分解,但毕竟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ldo;而且他的头发、眼睛,都不似鲛人的样子啊!&rdo;
&ldo;反正是个祸患,还是不要往家里招了。&rdo;黄氏压低了声音。
杨公泉为难,在黑暗中翻了个身:&ldo;人家救了我的命,总不成赶人家走吧?&rdo;
黄氏冷笑:&ldo;救你命是顺手罢了,如果官府查过来、可是连坐!那时候要赔老娘的命进去‐‐一进一出,你说是赚了还是亏了?&rdo;
&ldo;人家说不定不是歹人,是规规矩矩的客商。&rdo;杨公泉压低声音回答,终究没忘了爱财,低声道,&ldo;人家有一篓子瑶草哩!咱们招待好他了,能短了好处?&rdo;
&ldo;嘁!没见识的老骨头!&rdo;黄氏不屑地冷笑一声,在暗中戳了丈夫一指头,&ldo;指望人家手指缝里漏一点下来,还不如……&rdo;
&ldo;嘘。&rdo;杨公泉唬了一大跳,连忙去堵老婆的嘴巴,仔细听了听隔壁的动静,低声骂,&ldo;糊涂的家伙,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打人家主意?你知道那个慕容公子多厉害,连天阙上的鬼姬都和他客客气气说话!你几个胆子敢这么想?&rdo;
&ldo;那报官如何?&rdo;黄氏想了想,继续出主意,&ldo;说这两人是今日从天阙那边过来的‐‐让官府来,咱还能拿些赏钱。&rdo;
&ldo;作死!&rdo;杨公泉冷笑,&ldo;我是和他们一路从天阙过来的、官府来了他们一攀供,还不把我也抓进去?&rdo;
黄氏倒是不言语了,过了半天,笑了一声,道:&ldo;说得也是,老头子,睡吧。&rdo;
杨公泉叹了口气,翻身躺好,喃喃道:&ldo;不过这两个人的确来路蹊跷,留得久了也怕是惹祸……怎生打发他们快些上路才好。&rdo;
&ldo;你睡吧,我在一边守着,魇住了就叫醒你。&rdo;看着那笙在榻上瑟缩着,慕容修好言好语地宽慰,其实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她会吓得那么厉害,然而也看出那笙恐惧不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