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另一封要送去外祖府上的信函一并写好后,她将信放到一旁,而后在草席上躺下。
“言玉,不用守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看着言玉仍在她帐内一副守夜的阵仗,祝琬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强撑着小声道。
本就是累极了,困倦地不行,祝琬躺着很快便入睡了。
再度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一切,她有些发懵。
她本是在禹州城外,陈毓的那处叛军临时营地,可眼前的景象分明是京城。
巍巍宫城内,宝相庄严的佛塔矗立,靠近地面的塔身已然印满了斑驳的血迹。
宫墙内燃着烈火,偌大的京都寂静如一座死城。
祝琬浑身冰冷,一步一步往宫内走,仿若受了某种指引。
昔日映着辉光的朱甍碧瓦、金漆龙柱,经一遭大火就此毁于一旦。
红木雕梁从正中折断,在她经过时直直砸落至她的脚边,碎木屑迸溅直直穿过她的身形。
祝琬明白过来了。
她又到了那个奇怪的梦境里。
自她幼年时便无数次令她梦魇的梦境,原本在她八岁之后便没再梦见过了,今次竟再度重演。
殿内人很多。
站着的、坐着的、活着的还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
她一眼看到最前方持刀的男人。
那柄刀她瞧着很是眼熟,锋刃微卷,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他背对她站着,那个背影她瞧着格外眼熟。
正对着她的帝位之上,垂垂老矣的皇帝目光涣散,胸腹间豁开的血洞可怖至极。
另一旁的地上,一身蟒袍的太子身首异处,早已断气多时。
殿中的地上,祝琬眼熟至极的几位老臣触柱而亡,面目再不是当年他们来相府同父亲相谈政事时那般忠直敦厚。
诸般死状,连安详都算不上。
蓦地,背对着她的男人转回身。
这一次她看得清楚,阴郁凌厉的脸,冷峭凉薄的眼,她既陌生又熟悉。
这个身形如陈毓一般的人,生的却是一张和周俨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