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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ldo;怎么回事？&rdo;

&ldo;跟这次差不多，&rdo;高准显得很难堪：&ldo;大概……是我的问题。&rdo;

方炽在本子上记下：自责倾向。

&ldo;也没什么具体的事，就是……他给我很强的压迫感，&rdo;高准两手握在一起，手指绞得发白：&ldo;他个子很高，很壮实，有时候会突然搭我的肩，你知道我很怕触碰，特别是他那种侵略性的人，我跟他说过不要碰我，可他……我觉得他不尊重我。&rdo;

&ldo;怎么不尊重？&rdo;方炽更进一步。

&ldo;他会……突然吓我，&rdo;高准红起脸，似乎不想让方炽看到自己无能的一面：&ldo;他还年轻，可能觉得这样好玩，可我……真的受不了。&rdo;

眼看高准的手指深深扎进掌心，方炽忽然烦躁起来，甚至想去拨开他的手：&ldo;这样，我们……&rdo;他有片刻的混乱：&ldo;我们试试&lso;空椅子&rso;练习。&rdo;

他站起来，把自己的椅子拉到高准对面，然后退开几步，从稍远的一个角落看着他，这样好像能冷静点：&ldo;你试着想象，想象这个下属现在就坐在那张椅子上，把你想说的话对他说出来。&rdo;

高准有些茫然，频频回头看他，每看一眼，都让方炽觉得更烦躁：&ldo;别看我，&rdo;他指着椅子：&ldo;对&lso;他&rso;说。&rdo;

&ldo;我不喜欢他，没话跟他说，我……对你说不行吗？&rdo;

方炽简直是强迫自己去拒绝：&ldo;那就说说你有多不喜欢他，这个练习的目的就是让你把心里说不出来的话说出来。&rdo;

&ldo;well……jt，&rdo;高准硬着头皮面对空椅子：&ldo;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每次你从背后搂住我的时候我都非常……不舒服，我希望你以后能注意点。&rdo;

确实是上司对下属的语气，说不上为什么，方炽已经开始讨厌这个jt了，脑子里全是他触碰高准安全底线的画面，那副笔直的肩膀，那把纤细的腰，那双因惊恐而躲闪的手，那小子都触犯过了……猛地，他发现自己走神了，像个刚毕业的新手一样。

高准则一点点进入角色：&ldo;比如上次澳门那场拍卖会，我知道你第一次跟进很兴奋，但我是你的上司，你不应该、也不可以做那种事，所以我才打你……&rdo;一旦开始讲述，他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这种自我暴露的过程让他放松，甚至给他带来某种解脱的快感：&ldo;这次的表现主义巡展也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把我当成了女人！&rdo;

&ldo;稍停一下，&rdo;方炽打断他：&ldo;你为什么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像个女人？&rdo;

高准有些慌，这句话是他不经意流露的：&ldo;因、因为他很高大，我妈说的真男人大概就是那个样子，他能轻松抬起我抬不动的画框，他让我觉得自己很……阴柔。&rdo;

阴柔，这是个误导性词汇，方炽走过来：&ldo;高……&rdo;他差点叫他高准：&ldo;高先生，能跟我说一下你对男性和女性的定义吗？&rdo;

高准就像那种急于得到老师表扬的学生，生怕说的不是方炽想要的答案，方炽发现了，于是说：&ldo;那这样，我这有几个词汇，你帮我归一下类。&rdo;

他给的是这么几个词：责任、力量、雪白、诱惑、眼泪和火焰，高准不假思索：&ldo;责任和力量是男性，雪白和眼泪是女性，火焰应该是男性的，诱惑……&rdo;他在这个词上似乎有一些疑虑：&ldo;是女性吧？&rdo;

&ldo;没有正确答案，&rdo;方炽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ldo;其实这种二分化的提法本身就有问题，你觉得女性没有社会责任？或者女性运动员的美不是力量美？&rdo;

高准愣住了，方炽接着说下去，他就是要打破高准固有的价值观：&ldo;白人男性的肤色是雪白的，说到火焰，可能会想到烈焰红唇，至于眼泪，也不是女性才有的特权。&rdo;

高准完全懵了，方炽则从容回到他的出发点：&ldo;所以&lso;阴柔&rso;并不是一个男人的罪，就像左撇子不需要矫正一样。&rdo;

一行眼泪从高准左睫下溢出，轻且快地，一路滑下面颊，高准下意识擦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哭了，他有些慌乱：&ldo;不不，男人和女人就是那样，大家都这么认为……&rdo;一边说，他急躁地舔着嘴唇：&ldo;你说的可能有道理，但我……&rdo;他痛苦地握住手腕：&ldo;我是有问题的，要么不会做那种梦……&rdo;

&ldo;你做了什么梦？&rdo;方炽很关切。

&ldo;我……&rdo;高准却停下来。

&ldo;跟之前那些梦一样吗？&rdo;方炽旁敲侧击。

&ldo;不、不一样，&rdo;他开始躲避方炽的眼神：&ldo;这次的梦很……奇怪。&rdo;

方炽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直直看着他：&ldo;不能对我说吗？&rdo;

高准开始发抖，倔强地不肯出声，就在方炽打算放弃的时候，他忽然说：&ldo;我梦见我变成女人了。&rdo;

方炽皱了下眉，但马上平复，这种神情不能让病人发现：&ldo;你怎么确定，梦里的你是女人？&rdo;

&ldo;我脚趾很疼，因为穿着高跟鞋，&rdo;高准整张脸煞白，不敢正面看他：&ldo;还有我的声音，还……&rdo;

他咬住牙关，方炽想到了什么，大胆猜测：&ldo;梦里还有别人？&rdo;

高准惊讶地看向他，两颊迅速变红。

&ldo;是谁？是现实中的人吗？&rdo;方炽把椅子挪近了些，缩短两人的距离，这样可以给对方安全感。

高准的脸又白下去，方炽亲眼看着那些血色从他嘴角消失，他心痛起来，实在不想再看他受罪：&ldo;那个人……是我吗？&rdo;

高准捂住嘴巴，两只眼睛因惊恐和羞耻而瞪大，像枪口下的某种动物，在垂死挣扎，方炽已经知道结果了，但接下来的问题他必须问：&ldo;我们在做什么？&rdo;

高准的泪水决堤一样涌出来：&ldo;对……对不起对不起！&rdo;

&ldo;不用道歉，&rdo;看来确实是方炽想的那样，他遇到过这种病人，为数并不少，大多是在对医生产生依赖后开始做这种梦：&ldo;很多人都像你这样，没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