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七分真,三分假的话,把周围的人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转脸看向郭北川,&ldo;纵世间再多女子,皆不是她,我许她此生唯一,论情,论信,论义,皆不可背弃。&rdo;
他的言行,并不曾与宓琬商议。是以,宓琬听到他的话,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他就这样,将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了她的名下,将他的光环,送到了她的头上。
绥和帝显然因为被他威胁到而格外不快,郭英却一点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气氛一时间僵硬起来。
脚边被什么扒拉了一下,哗啦啦的,宓琬回过神来,看过去。进宫的时候,宠物是不能被随意带进来的,更何况是山竹这种体型这么大的,时常会被人认成小老虎的虎斑猫?
她将山竹交给李潼潼照料,离开的时候,回头便看到山竹被李潼潼圈着,呆呆地看着自己,好似一个被麻麻抛弃的小可怜。
她想着回去之后,好好地安慰安慰山竹。虽然它已经是只成年的猫了,在她心里,还是刚被抱回来的小毛团。却没想到,它不知怎么的,自己跑了进来,凑到了她的脚边。
见宓琬看向自己,挠她鞋边的动作停下来,一脸无辜地看向她。见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生气,几爪子扒到了她的膝上,用两条后腿支撑着身子直立起来晃着圆脑袋撒娇求抚摸,发出软糯的&ldo;喵呜&rdo;声。
这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突兀,几欲僵硬的气氛出现了道道裂痕,落在郭英身上的目光,纷纷转向了宓琬。
阿依公主吓得站立不稳,尖叫了一句,&ldo;老虎!你身边竟然带着一只老虎!&rdo;好似在说宓琬就是一只母老虎一般。
气氛变得更加怪异起来。
宓琬揉了揉山竹的头,抬首朝阿依轻笑,&ldo;不必害怕,我儿砸不过是一只猫。&rdo;
阿依:&ldo;……&rdo;儿砸?儿子?
众人:&ldo;……&rdo;中山王是只猫?
宓琬不知道旁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轻轻地将山竹抱在怀中,山竹亦温顺地由她抱着,明明体型很大,却看起来乖顺温柔又无害。
她走到郭英身边,将山竹交给他,转向绥和帝,问道:&ldo;天德的皇上,冒昧问您几个问题。&rdo;
&ldo;四十三年前,半月公主为何要来天德?&rdo;
&ldo;二十三年前,白鹿公主为何要前往北狄?&rdo;
她微微顿一下,语气微转,&ldo;七年前,天德的英武侯父子与朔王殿下为何会被困在北狄人都不会去的阴魂岭?&rdo;
&ldo;郭英为何会一夕之间扛起重担?&rdo;
&ldo;当这些努力付出的人遇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你们做了什么?&rdo;
&ldo;这四十余年来,他们换来的和平与安定,能否再持续下去?&rdo;
&ldo;天德,还有几个郭英?&rdo;
问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她的眼角微红,蓦地想到,若不是那可笑的权利之争,若不是那些人心里的贪婪作怪,若不是那般的巧合,他们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波折与磨难?他们的那个孩子,也不会没有见到这个世界的机会,更不会站在这里,连他们的婚事都必须由两国的国君同意才成。
绥和帝心里并不平静,宓琬一个个的问题,如同打开了他困住记忆江水的闸阀,数十年的记忆,顷刻间崩塌。
他记得他的母后曾经对他说过,他的父皇是一代明君,唯有为了抢得半月公主而发兵北狄之事,不能效仿。
他怨恨半月公主夺走了他父皇对他母后的爱,看不到半月公主一直在为两国的和平而努力,在半月公主死后,甚至将怨恨牵到了她的子女身上,强逼白鹿和亲北狄,不许宓铎沾染政事,好似这般就能洗涮掉他父皇一生的污点。
此时在宓琬一声声的提问下,回想起来,竟是觉得这几十年的繁盛与安稳,也有她们母女的功劳。觉得他的母后毒杀半月公主的手段如他这些残害郭家父子的儿子们一般黑暗与肮脏,觉得他父皇在临死之前,赐死了他的母后才将皇位传给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时至如今,他打开尘封的记忆,元嘉帝临终前的话,重响在耳边,&ldo;天德,不需要满怀怨气与恨意的帝王。你是守成之君,当以仁德治国,保天下绥和。&rdo;
他曾不止一次对他说,&ldo;天德与四夷,可为兄弟,可为敌,亦可为友,弱者,收之,强者,敬之,和者,交之,敌者,攻之。&rdo;
他曾问元嘉帝,&ldo;何为国强?&rdo;
元嘉帝告诉他,&ldo;国强者,先要民强、将强、士强,才能有富强、兵强、魂强。不失民,不失将,不失士,方是明君所为。&rdo;
他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为了权利争夺各显神通,未曾阻止,却是已经失了他为帝的初心,宓琬原本是她的民,去了北狄,郭英是他的将,也要去北狄,那李乔,本是他极为信任的御医,早就离开了,如今成了专为郭怀治病的大夫,当真是失民失将失士……幸好此时醒悟,为时未晚……
他面上神色冷凝,&ldo;你,在威胁朕?&rdo;
第128章
宓琬并不知绥和帝心中所想,只是将一个个问题问出来之后,便站在郭英身边等着他的答案。
淮阳王一直冷眼旁观,听到宓琬的问题,眉头向眉心敛去。但想到司空绍前几日与他彻夜的谈话,忍了忍,未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