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湾别院本是韩家的产业,四年前因转手他人才逃离了被抄的命运,这里离京城仅有三十余里的距离,处于群山之间,很是隐蔽,一条从山上流淌下来的山溪被别院圈在了院中,沿着那条小溪两岸种植了几排垂柳,将要入夏,垂柳已无初春时节依依之貌,而是枝条繁茂带了勃勃生机,微风一起,便随风拂起青翠的幅度。
前院刚送走了一批客人,喧哗散去,整个院子便清淡下来,卫霜寻了一树干粗壮的柳树,靠在了树上,随手折了一支垂柳,摘了片柳叶在手中放在嘴里试了下气流,轻轻吹出了一首简单的曲调。
曲调音节简单,却带了悠悠之意,随风在树林间婉转徘徊。
一曲终了,卫霜没再吹曲调,只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吹出几个无意思的音节,眼睛一直盯着小溪流下的方向。
“大将军还有如此雅兴,可真让人想不到。”带着轻挑的声音从树后传出,随之转出了一个身着银色长袍带了银色面具之人。
放下柳叶,卫霜转身看向了他,面色淡淡的道:“乡野之音,平王不也听了这么久?”
“虽是乡野之音,但是从大将军嘴里吹出来就是不一样。”平王抬头拽下一片柳叶,试着吹了几口气,见只有噗嗤噗嗤的声音,将那柳叶一丢,笑道:“卫大将军要说那鹿是马,那必然马就是鹿,对吗?”
“殿下!”一个三十左右的文士唤了一声,急急走了过来,对卫霜一揖倒底,道:“卫大将军见谅,殿下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平王将那文士拂开,面容在面具后面不显,声音却带着冲动和不耐,道:“今日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说,只要有卫大将军,何愁那龙椅之上不换人,卫霜,慕容澈成就了现在的你,你这样对他,不觉得良心不安嘛?”
“卫某只管守卫大燕国土,那龙椅上坐的是谁,那是你们慕容家的事,不过,平王说的对,这种事情本就是你们兄弟两的事,我插在里面的确不算个事……”
“卫大将,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嘛?”平王突的轻笑了出来,打断了卫霜的话,同时摘下面具,一对眸子如同带着水一般的对他晃了一晃,道:“你若良心不安,我便也不安了。”
卫霜静静的看着他那让人不敢直视的祸国殃民的面容,过了半晌后,才道:“卫某做个指鹿为马之人倒没什么,不过你这个样子,倒是跟轻水河畔流云苑里的人有些相似。”
说着,对随后追了上来的秦子皓和其他几个文人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子皓,那轻水河畔的流云苑是个什么去处?”看着卫霜的背影,平王将面具一带,对着秦子皓问道。
“呃……那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馆。”秦子皓带了苦笑道。
“他……这是骂我嘛?”好似愕然的转身,平王指着卫霜的背影道。
周围一群人只能讪笑,没有一个接话的。
平王啊,那可是卫霜,你这一路想着各种法子要激怒他,到底是想干哪样啊!
“秦子皓!那个韩子墨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如同卫霜一般嘛?”平王语调依然轻挑的问道。
“殿下想问的一般是那样的一般?”秦子皓拱手施礼道。
“一般的死脑筋,一般的勇猛,一般的多智谋,一般的,如果收拢在我旗下,那么我大燕朝将会威震四方,君临天下!”平王的声调一转,低沉而稳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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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秦子皓沉吟着还未说话,林忠从旁边闪出,眼神一扫,那几个文人便知趣的退去。
平王眼中闪烁了一下,哼了一声。
等人走后,林忠的声音平铺直述的道:“老大传话,你要是再逗卫霜,你什么时候被卫霜爆扁一顿,他一定会帮卫霜加上几下拳脚,还有,下午见韩子墨之时,你胆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他会亲自回来将你揍成猪头,再划花你那孔雀脸。”
平王下意识的就捂住了面具,左右看了一下,低声哼道:“就只会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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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风云涌动,有些地方闹了各种灾,江南成了一团浆糊,但是这些都离京城太远,京城的街上仍是一片平和繁荣。
羽扇轻摇,姿态优雅,悠闲漫步在街头,偶尔对偷偷注视着他私语的女孩子们飞一个媚眼,杨清河看上去很是逍遥自在。
穿过主道,走进那偏僻的小巷,杨清河停住了脚步,看着那挂着大锁的小院,羽扇在手掌上轻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看这样子,走了是有好些时候了,走之前还记得挂锁,至少不是仓惶出逃。
“这位公子,你找林校尉?”旁边小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正准备往外面倒水的妇人紧急收了手,对那非常好看的锦衣公子看了又看,出声问道。
“是啊,我是林校尉在西北的好友,好久不见他,正好有事进京,便过来看看,您可知他去往何处了?”杨清河桃花眼一挑,微笑有礼的问道。
“林校尉去年就出去了,说是宫里有紧急任务,那天还是半夜来敲的门,林校尉当夜就走了,一直没有回来过。”妇人被那一笑晃花了眼,忙笑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