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很清楚,竹月仙是说服不了的,如果能被说服早就被说服了,哪里会等到现在才让他说服。就算是要骗她也不太可能,她只是太执着于允禄,并不是脑筋变笨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全力照顾允禄,让他能够熬过这场病。她黯然低叹,回身进内室,发现塔布与乌尔泰早已在床边探视允禄,一边小声讨论著什么。「他又在发高烧了吗?」回眸,「没有,没有,爷只有一点烧。」塔布忙道。满儿松了口气。「幸好。」「啊,夫人,能请您帮我们找个煎药的炉子来。」「煎药?」「奴才从府里拿来不少补身子的药材,想煎来给爷补补身子。」塔布泰然自若地说。「喔,好,我马上去拿。」满儿一离开,塔布与乌尔泰又开始小小声讨论起来。「我们有几支紫玉人蔘?」「两支。」「只有两支?」「只有?朝鲜送来的贡品也只得五支,你想叫我多偷点好让皇上砍头吗?」「若是真让皇上查到了你溜进宫里去偷贡品,推给爷就是了嘛!」「嘿嘿嘿,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那其他的呢?」「其他嘛,唔,我还顺便偷了两支年角鹿的角、四颗红角翼蛇胆、两对斑冠鹰的眼睛、一瓶秋菊露和脂玉冰,不过秋菊露、脂玉冰跟斑冠鹰的眼睛都用不着,白偷了,至于乌灵首,咱们王府里自个儿就有,天山雪莲更多,我全给拿来了,现在就差黄灵芝……」「我现在就去买!」「这儿的药铺没有就上延安,延安没有就上西安,西安一定有。」「知道了。」意想不到的是,榆林的药铺子没有,却有那药材商来送货,身边正好有,虽然那药材商乘机抬高价钱,乌尔泰还是欢天喜地的一手掏银票一手交货──银票他多得是。不到半个时辰后,塔布开始动手煎药,头一样放进去的药材,嗯,当然是紫玉人蔘……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北风继续怒吼,转眼间进了腊月里,漫天乱舞的雪花反倒稀稀落落的,天儿一天比一天冻得人簌簌颤抖,出门随便打个喷嚏,鼻涕就变成银丝粘在鼻孔下头,多来几条就成了老爷爷的胡须了。「满儿,瞧你笑咪咪的,是妹夫好多了吗?」晚膳前,除了竹月仙之外,女人全聚在厨房里,一边做菜一边闲聊,热闹得不得了。「嗯,嗯,」满儿直点头,笑容扩大。「他好很多了,非常非常多。」「那待会儿可以去看看他吧?」竹月莲又问。自从塔布与乌尔泰来了之后,照顾允禄的责任便由他们接手过去,而塔布仅有一项要求:在允禄转好之前,请大家暂时不要去他们堂屋里打扰,甚至连玉含烟也不用再去为允禄把脉,更不希罕竹月仙的紫玉人蔘。因此,除了塔布与乌尔泰,唯一清楚允禄状况的只有满儿,但见她一日比一日愉快,大家都很好奇允禄的病况究竟出现什么样的惊人转变?难不成塔布除了是奴才之外,还是位神医?「好啊!」满儿笑着点头。「如果不是我阻止他,他还想出来走走呢!」「出来走走?」玉含烟惊呼。「他可以下床了吗?」「前两天就可以下床走几步了。」「天,我估计他至少得卧床三年以上的,怎么会……」玉含烟难以置信地呢喃道。「塔布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补药?」满儿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天山雪莲那一类的药吧。」「天山雪莲?」玉含烟困惑地皱眉。「那也不可能有此奇效啊!」「待会儿去看他时顺便问问吧!」王瑞雪在一旁建议。因此,当乌尔泰来到厨房和满儿一人一支托盘端去晚膳时,后头便紧跟着四个好奇宝宝。进了堂屋,乌尔泰把托盘放在外室桌上──那是他和塔布的晚膳,满儿则继续往里走,穿过珠帘才一眼,她就扯高嗓门叫了起来。「你又下床了!」「娘子,为夫适才刚孵了一只小鸡出来,所以想下床来走动走动,再上床继续孵下一颗蛋。」嗓音仍相当沙哑,但非常轻快。「夫君,你也太会掰了吧?不过两个时辰前你才下过床……」「两个时辰前?」夸张的叫声,「不是两个月前么?」叫完便咳了好几下。「好啦,好啦,就让你再坐一会儿,别太激动,待会儿又要咳个不停了!」「谢娘子大人恩典!」「塔布,倒杯热蔘茶给爷。」满儿吩咐完,回眸。「你们进来啊!」珠帘外的那四个好奇宝宝一接到「邀请」,立刻争先恐后冲入内室,一眼便瞧见允禄,不,是金禄端坐在窗前的玫瑰椅上,塔布正往他身上披厚棉袍。「耶?你……你的伤全好了吗?」会这么说是因为金禄全然变了个样儿,不再是半个多月前那个病得气息奄奄,老得快死掉了的允禄,而是看上去更显年轻的金禄。那张可爱的娃娃脸虽然仍显得相当苍白,但已恢复本来的温润,双颊上那两朵病态的酡红竟隐隐有股湛然的光采,乌溜溜的双眸清澈有神,樱桃小嘴儿红润诱人,还弯着一抹顽皮的笑。「一半,」他笑吟吟地说。「只好了一半。」「怎会?才半个多月啊!」玉含烟更是不敢置信。金禄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这还不都要『怪』我们家那两个笨奴才,一听说我病倒了,硬把府里的补药全给搬了来,我家娘子看那些药材多珍贵,摆在府里久了也是养肥了耗子,强要我把天山雪莲当饭吃,拿何首乌当萝卜啃,百年人蔘作零嘴嚼……」话才说到这里,笨奴才之一的塔布就把一杯蔘茶放进他手里。「又喝蔘茶?」捧着蔘茶,金禄愁眉苦脸的嘀咕。「娘子啊,再喝下去,为夫肚子里也要长出人蔘来啦!」「不喝蔘茶要喝什么?」满儿一边把菜摆到桌上,一边问。一听她问,金禄那两只圆滚滚的眼煞时闪闪发亮的张大了。「黄桂稠酒,谁都知道这儿的黄桂稠酒最好喝,既然来了,怎能不喝喝?」「酒?」满儿两眼斜睨过来,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回床上去吧你!」「耶,回床上?」金禄一惊,忙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好好好,为夫喝蔘茶,喝蔘茶!」再哀怨地叹了口气。「唉,这年头为人丈夫实在不好混啊,想我都快四十了,还得……」「不对,是二十六。」竹月莲脱口道。「不对,不对,是二十四。」满儿更正。「不,你们眼光都不够正确,是二十二才对。」王瑞雪再更正。「二十。」竹月娇最狠。好一会儿静默。「咳咳,重来,呃,这年头为人丈夫实在不好混,想我过完年后就三·十·九了,」特别加重语气。「还得……」「二十!」又是一阵静默。「小妹,行不行请你尊重一下男人的脸面?」「很抱歉,姊夫这张一点也不重的脸面我怎么看都是二十。」再片刻的静默。「罢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这豪迈威武的大男人才不与你这小家子气的小女子计较,」金禄扁着脸,咕咕哝哝。「要计较就躲被窝里偷偷计较,再与你耍阴险的……」竹月娇与王瑞雪的猖狂笑声仿佛雷鸣爆开来,狂风顿时大作,差点把金禄吹跑,其他三个是含蓄一点,但也差不了多少,没有狂风,但「雨水」乱喷,金禄的脸面荡然无存,很不开心地扭过脸去嘟嘴喝他的蔘茶。五个小女子忍不住笑得更大声,连塔布与乌尔泰都背过身去无声窃笑。「满儿,你好像多了一个弟弟呢!」竹月莲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