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连绵到第二天,我去教室,走廊外晾了花花绿绿一堆伞,我又看到了那把暗蓝色。
是张旭辰的伞。
后悔,诚实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挺蠢,挺爱找罪受。
通常来讲,如果夜里没有活动安排,我要么健身,要么学习,等到九点多十点,再回宿舍打几局游戏,日子便这么规规矩矩毫不意外的过了。
那天下雨,健身是不可能去了,再加上我对易娴的事心烦意乱,唯有学习能冷却理智,所以我去了图书馆。
但没想到,这是我第一次后悔一个决定。
九点五十三,我收拾东西回宿舍。存放处有许多人挑挑拣拣地找伞,我一柄柄拂开,找到自己的蓝色大伞,听到了易娴的声音。
“伞没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找漏了……”
我抬头,易娴穿着长袖t恤配牛仔裤,弓腰幅度极大,衣摆掀出瘦突突的脊椎骨,裤腰还隐隐叠着点淡蓝。
真是毫无防备心。
我挺直膝盖正要起身,一只手拉住易娴的胳膊:“拿错伞是常有的事,我的伞够大,站两个你都没问题。”
易娴被他扶起,恰好背对我。我拄着伞柄,视线穿越人缝,韩山直觉到什么,眼珠四处瞟,与我目光交接。
我咬硬腮帮。
韩山歪嘴轻笑,凝视易娴说:“走吧。”
格子伞撑开,将我与他们隔绝。
若这件事到此结束,我或许不会这样强烈地感到心痛,可我鬼使神差地跟过去,踩着两人拉长的影子,期间因为走神,撞到三四个人的肩膀,他们或道歉或指责,我都充耳不闻。
我穿过旧教学楼的老巷,韩山驻足我也驻足,鞋面溺入深洼浑然不觉。
韩山伸手,刮了刮易娴的脸颊。
我握紧伞把。
韩山弓腰,一点点凑近易娴,伞面低垂,将我的目光阻断。
雨水滴在伞弦,啪嗒溅水花,路灯下细亮得像毛刺,一根根飞入半空,又随风锥入胸口。我感觉心脏被戳了无数个洞,空荡荡的,穿膛风趁机钻入骨髓,冷得我牙关发抖。
我自嘲一笑,掉头离开。
我不想回宿舍,因为他们太吵。我头疼,视野也有点晕眩,不想关在闹腾腾的格子间等待情绪爆炸。
我在校园打转,头一回觉得它这样大,大到我望不见边,像漂泊在没有港湾的海洋。
路灯开始熄灭我才回宿舍,脱了鞋倒头就睡,发生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按黄瓜仔的回忆,那天是他开的门,说我跟断了主心骨似的,本就深凹的眼眶此时像被人攫走眼球,黑黢黢不透光,走路也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