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豫问:“当时只查出这些?”
付冬想了半晌,“还有,那三个人里,其中一个拿刀的,应该是第一次杀人,虽然也心狠,但刀法凌乱,由于不确定是否毙命,所以会在被害人身上砍上很多刀,按当时所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似乎也是追柳珂的那个人……”
“所以另一个拿刀的,喜欢砍人头颅?”楚豫问。
付冬回答:“是……”随后又说:“对了,拿剑的,似乎最后又在大部分人身上补了一剑,现场也是他留下的痕迹最少。”
楚豫又问:“是否还有其他你所知道的事?”
付冬沉默着。
楚豫沉声道:“此案,本王会一直查下去,直到真相出现。当年的定州刺史李牧宏,以及其他主审官员,该付的代价一样也不会少。至于你,柳氏一门的冤案,你作为小小仵作只能听从上级命令,若你对所知之事实言相告,本王便不追究你的责任,若继续瞒骗……”
他的话停了下来,付冬早已吓得面色苍白。
“小人,小人有一本真正的尸首检验详情,是小人当年亲手所写,在……在小人家中!”
……
天色暗下来时,江明月翻开了那本发黄的册子。
柳明,为利器刺中左胸而毙命,伤口深三寸,宽寸许,死时为乙未年二月十六日晚子时。
柳明妻许氏,利器刺中左胸而毙命,伤口深三雨有余,宽寸许,死时为乙未年二月十六日晚子时。
柳诚,柳府家仆,为利器割断头颅而毙命,伤口整齐,死时为乙未年二月十六日晚子时。
……
眼前开始模糊,她将册子推到楚豫面前,自己侧过头去。
楚豫没看册子,只是伸手将她揽到怀中,让她在自己怀里哭。
并没有哭多久,她就抬首道:“你一定以为我是因为至亲的惨死而哭是不是?其实不是的……我是想起,我爹,我娘,我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他们死状凄惨,他们沉冤未雪,而我,我竟然把他们忘了,竟然忘得如此彻底,还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过着自己的日子,这世上怎会有我这样的人……”
“但我庆幸你忘了。”楚豫打断她的话,“我想你爹娘也会庆幸。若你记得,那你此生必定都不再开心,必定永远活在那一夜的噩梦里,你虽然活了,但你的心早已死去,不会再有未来。可幸好,你忘记了,你仍然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
“可是……”她低下头去,“我怎能过得如此心安理得,我怎么能……”
“现在自然不能,因为我们要找出杀害你爹娘的真凶,现在找到杀人真凶,才是对你爹娘最大的安慰。”
江明月点点头,擦去泪水。
楚豫与她一同看着那本册子,似乎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问她:“从这册子里,你看出了什么?”
江明月对杀人命案完全不了解,听他问,只能仔细地看,仔细地想,随后说道:“三个拿不同武器的人,性格似乎完全不同。”
“如何不同?”
“其中一个拿刀的,不如另两个人老练,十八个人,他杀了四个人,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平静,想象自己是个局外人,“所以他是三个人里速度最慢的,也是新手。这也导致死在他刀下的每个人都身中数刀,还有挣扎逃跑的痕迹。凶狠,冲动,好色,也粗心大意,也许是个偏年轻的人。”
楚豫没有回话,她继续说道:“另一个人也拿刀,但和上一人行事作风完全不同,他喜欢砍下人的头颅,行凶过程无声无息,大部分人都是在睡梦中被他一刀毙命,也许他是个老手,行凶时十分冷静……
至于第三个人,十八个人里,有八个都是他杀的,所有人直中心房。他也许会武功。而且他是三个人里最心思慎密的一个人,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他还能在所有可能活命的人身上都补了一剑。以他的武功和心性,也许是三人里的领头人。”
江明月说完,看向楚豫。
楚豫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江明月怔怔回答:“可是,这又有什么用,若从这死状上能看出凶手,只怕当年的李牧宏并不会冒险制造错案。”
“有一些用。”楚豫回答:“第一个人,随便一个街上的流氓地痞就像这个样子;第三个人,随便一个黑道上的人也许就是如此,而第二个人……”
“第二人怎么样?”江明月问。
楚豫缓缓道:“有个下人被他从身后一刀砍下,齐整切下头颅。我之前上过战场,经历过两次人与人的杀戮,其实一刀砍下人头颅,并不简单。”
江明月听得紧紧拉住他袖子。
“力气若小上一些,就难以一刀将人头颅砍下;刀若偏上一些,就可能将人头从后脑处削去一半,而且一般情况下,杀人者不会去废心割下敌人的头颅。像第三个人一样直刺心房或是颈部,就能用最简单的方向让人丧命。这个人喜欢砍人头颅,也许是因为习惯,也许是因为喜欢。”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习惯砍人头颅,或是喜欢砍人头颅?”江明月喃喃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