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王九龄,李太乙眼中也阵阵心酸,但也强忍住没有开口。
“今日冬至,我备了点饺子。”
马车出发,一路穿过重重街巷,等进入皇宫,抵达玉龙宫,两人下了青铜马车,李太乙终于打破了沉默。
李太乙知道王九龄心中有着他的骄傲,从特设监狱内出来,一直到玉龙宫,他沉默了很久,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
然而王九龄却没有说话,低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庞,让人看不起他的神情。
下一刻,没有丝毫征兆,王九龄陡然转身,面向李太乙,郑重跪了下来。
“殿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点苦,臣受得住。”
“如今,殿下的辅佐之臣死的死,死的死伤的伤,还留在京师的,所剩无几,这些人都曾经和殿下生死与共,臣相信,殿下心中比任何人都要痛。”
“大皇子明目张胆对付臣等,殿下应该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而且殿下金躯精贵,这样下去,自身恐怕难以长久。”
“臣早将生死系于殿下,誓死守卫殿下,希望殿下尽早定下计策!”
看到这一幕,李太乙陡然一怔。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王九龄才刚刚出狱,身体明明已经虚弱得不行,却还是腰杆挺直,进言直谏。
他的心中依旧心系自己,李太乙也是感动不已。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唉,九龄,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他终究是太子!”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如果名不正言不顺的坐上那个位置,就算成功,也不会被天下人认同。”
很快,李太乙就回过神来,长长叹息一声:
“九龄,你先起来吧。”
李太乙伸出双手,想要上前扶起王九龄。
然而王九龄却一动不动,就仿佛与地面融为一体。
“殿下曾经在刑部地牢和臣说过,‘几百年之后,整个中土神州所有的文明不复存在,所有的汉人都沦在异族的奴隶,生不如死,任人宰割,如同蝼蚁草芥般的活着,神州大地,沦为所有异族的牧场。’”
“臣还记得殿下曾经说过,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改变中土的命运,创造一个繁荣富庶的大唐,造福天下万民,哪怕千夫所指,身死魂灭,也在所不惜。这些殿下都忘了吗?”
王九龄的声音掷地有声,就如同警钟般,一字一句敲打在李太乙的脑海中。
一刹那,李太乙眸光一闪,眼前似乎再次掠过了前世黑暗时代的种种惨状,流民哀嚎,饿殍千里。
“因为相信殿下,因为在殿下身上感觉到了那种真实和信念,所以不管是我还是王海宾、张守珪他们,都选择了追随殿下,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殿下。”
“不错,就像殿下当初说的,大皇子毕竟是太子,而且是陛下所封,也没有犯下什么大的过错,但是皇子之争本来就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且再看看大皇子现在的所作所为,殿下真的认为他日后登基,会是一个明君吗?君王事关社稷,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江山万民。大皇子即便登基为皇,以他刚愎自用的性格,只怕也会为大唐引来祸患。”
王九龄一番话,发自肺腑,字字泣血。
刹那间,李太乙目光恍惚了一下,骤然想起了许多。
前世,大皇子李玄图本能成为一代明君,然而他最大的缺点便是自负骄傲。
在他坐上唐皇宝座后不久,突厥来袭,因为突厥曾经在他手下败过,所以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然而那一次,却不仅仅是突厥来袭,前来攻打大唐的还包括乌斯藏、蒙舍诏、高句丽等国家。
一次轻敌,顿时让整个国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不止如此,大唐沦陷后,李玄图自知犯了错,想要带队精兵杀入敌营,取敌将首级,破釜沉舟,然而一时的冲动让大唐再也没了君王,随后陷入了长久的内乱,让大唐的版图一缩再缩,直到李太乙所在的黑暗时代。
“殿下,现在大皇子已经不顾及手足亲情,现在改变策略还来得及,等到尘埃落定,就晚了。而且殿下即便不顾念自己,难道也不顾念窦德娘娘吗?一旦大皇子功成,绝不会有任何仁慈。”
“嗡!”
听到这番话,李太乙心中猛地震动了一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难道忘了太宗往事吗?现在还只是我,下一个很快就轮到殿下了,殿下如果再不反击,就真的只能束以待毙了。”
只不过短短一瞬,李太乙的眼神终于变得坚定起来。
“九龄,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