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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上卷忍无可忍33（2）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胡同头上的那座碾盘一下子就隐没在一片漆黑里。　　定山稳稳精神，屏一口气，贴紧墙根，忽地穿过碾盘，身影蓦然闪进芦苇丛中。　　脚下毛毛糙糙，似乎长满了青草，几只青蛙扑哧扑哧扎进化冻不久的河水里。　　熊定山将那把有着一尺多长匣子的驳壳枪提在手里，借着微弱的月光，沿河堤扒拉着芦苇摸到了小桥的桥墩，一纵身翻到桥上，左右看了两眼，箭步到了桥南头。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刘家村偶尔响起的犬吠声像是来自遥远的坟地。通往朱家营的那条土路的东面是一片麦地，西面全是一人多高的高粱，定山想都没想，一步跃过小沟，转瞬消失在高粱地里。　　小桥东面的芦苇沙沙地一阵响动，惨淡的月光下，孙铁子鬼魂似的冒了出来。　　孙铁子刚刚在河沿上蹲下，瞎山鸡就连滚带爬地出溜了过来：&ldo;铁，铁，你看清楚了吗，真的是熊定山？&rdo;　　孙铁子的脸冷得像是能刮下一层霜来：&ldo;没错，就是他……妈的，他来这里干什么？&rdo;　　&ldo;肯定不是来找你的，&rdo;瞎山鸡将那只好眼眨巴得像扇子，&ldo;你家不是住在这里，他一定是来找刘贵的……也不对啊，他要是&lso;插&rso;了刘贵，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rdo;&ldo;操你妈的，你懂个屁，&rdo;孙铁子的嗓音发颤，&ldo;他是谁？他&lso;插&rso;人的时候能让你有机会喊出来？刘贵完蛋了……活该，这个半彪子。&rdo;瞎山鸡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颈，倒吸了一口凉气：&ldo;都怪你，当初我说别告诉三江好的人熊定山藏在三瓦窑子，你偏让我去，还&lso;别&rso;了人家的财宝……&rdo;&ldo;闭嘴！&rdo;孙铁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ldo;明白了，这小子是找朱七去了……不行，我不能让他把朱七也&lso;插&rso;了！山鸡，掏家伙，赶紧去朱七家帮忙！&rdo;孙铁子连拉带拽地拖着瞎山鸡窜上去朱家营的小路的时候，熊定山已经钻出了高粱地。　　定山没有靠近已经离他不远的那幢黑黢黢的石头房子，他躺在一个齐腰深的沟底下，用衣角遮着，点了一根烟。　　徐徐抽了几口烟，定山侧过身子，把手伸进裤裆摸了两把，哈，这个婊子可真够爽利。　　仰面躺着，定山挥舞双手，使了个长拳里的穿掌动作，嘿嘿一笑，没想到我熊定山还真的抗上日了。　　一阵探照灯的灯光扫过头顶，熊定山坐了起来。将驳壳枪的匣子拆下来，用力按了按匣子上面的子弹，装回去，反身趴到了沟沿上。探照灯扫向北面，熊定山看清楚了，石头房子的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不远处的炮楼上站着一个无精打采的鬼子兵。炮楼四周漆黑一团，似乎没有什么人迹。好了，就这么办！定山慢慢抽回身子，倒退着返回了高粱地。　　朱七家的后窗有人在喊，声音像被扎起嗉子来的鸡：&ldo;小七，小七，你在家吗？&rdo;　　朱七正坐在炕上跟他娘和桂芬拉呱，闻声&ldo;噗&rdo;地吹灭了灯：&ldo;哪个？&rdo;　　后窗沉默了片刻，随着一阵窸窣声，孙铁子的脑袋探了上来：&ldo;是我，铁子……把后窗打开。&rdo;　　朱七一愣，拉过被子盖住娘和桂芬，翻身下炕，随手拽上了房门。孙铁子的手在窗棂子上野猫似的抓挠：&ldo;七，开窗啊，我有急事儿找你。&rdo;朱七站在窗下犹豫片刻，抬手拍了拍窗棂子：&ldo;你别进来，我在街门口等你。&rdo;孙铁子&ldo;操&rdo;了一声，一晃不见。朱七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喘气都不顺畅了……这个混蛋半宿拉夜的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是遇上熊定山了？朱七猛地一捏拳头，这是早晚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对我干些什么！拔腿走了出去。朱七他娘好像下炕了：&ldo;小七，是铁子啊，让他来家说话多好？&rdo;　　朱七没有回头：&ldo;没什么大事儿，说两句话就走。&rdo;刚打开街门，孙铁子就一头扎了进来：&ldo;定山没来？&rdo;　　朱七拦住还要往里闯的孙铁子，故意装糊涂：&ldo;你说啥？定山……怎么回事儿？&rdo;　　孙铁子将提在手里的一把卡宾枪冲朱七一晃：&ldo;他没来？&rdo;

上卷忍无可忍33（3）

朱七将一根指头横在嘴巴上，嘘一声，一把将孙铁子推到了门后：&ldo;他没来。你看见他了？&rdo;　　孙铁子大声喘了一口气：&ldo;我看见他了，就是刚才。我看见他提着一把长匣子枪，从高粱地往这边蹿过来了，我还以为他是来找你的，吓了我一大跳！我跟一个兄弟进胡同的时候还好一阵踅摸呢……我婶子还好吧？&rdo;&ldo;还好，&rdo;朱七心里的那块石头还是没有落地，&ldo;你看见他来了我们村？就他一个人？&rdo;孙铁子不理他，回身冲后面吹了一声口哨，把脑袋转过来，冲朱七厚颜一笑：&ldo;没什么，也许是我看错人了。我看见的是一个灵敏得像野猫似的家伙，定山受过伤，哪有那样的身手？起码他现在是个瘸腿……好了，别管他了。这几天我一直在芦苇荡里猫着，囫囵觉都没睡一个，今晚就让我在你们家好好睡上一觉。&rdo;瞎山鸡战战兢兢地闪了进来：&ldo;七哥，还记得我吗？我跟铁子，还有你，当年都在定山的堂口上混过。&rdo;朱七装作不认识他，嗯嗯两声，转身来关街门。瞎山鸡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笑：&ldo;贵人多忘事啊。&rdo;　　朱七皱了皱眉头，故意问孙铁子：&ldo;这是谁？&rdo;孙铁子径自往屋里走：&ldo;没谁，一个伙计。&rdo;朱七横身挡住了他：&ldo;别进去，我娘怕惊吓。&rdo;孙铁子不满地斜了他一眼：&ldo;我进去看看婶子还不行吗？&rdo;朱七摇了摇头：&ldo;不行。&rdo;朱七心里清楚，我要是留他在这里住一宿，那就打上头了，以后这里就成他的家了。孙铁子的目光硬硬的，瞪了朱七半天，猛地一横脖子：&ldo;行，你出息了。我走，从今往后咱们谁也别沾谁的光。&rdo;朱七把心一横：&ldo;铁子，不是年顺不讲义气，年顺是真的想过几年安稳日子。&rdo;　　孙铁子不动，眼睛里面射出两支阴冷的箭：&ldo;你能安稳了？我倒是很想看着你是怎么安稳下去的。&rdo;　　朱七不想跟他啰嗦，闷声道：&ldo;安不安稳那得看你怎么个过法儿。&rdo;　　孙铁子说声&ldo;怎么过也比在东北当胡子安稳&rdo;，把脑袋往朱七跟前一抻：&ldo;我在东北见过卫澄海了。&rdo;　　朱七说：&ldo;见就见着了呗，两座山碰不到一起，两个人还能没有碰面儿的时候？&rdo;　　孙铁子神秘兮兮地说：&ldo;他跟我说了不少呢，说你回来的意思是想杀鬼子给你四哥报仇。&rdo;　　朱七料想卫澄海是不会跟他啰嗦这些的，含混地嘟囔了一句：&ldo;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想好好过我的安稳日子。&rdo;　　瞎山鸡往前凑了凑，期期艾艾地说：&ldo;七哥，这年头没咱穷哥们儿的安稳日子过……你就，咳，你就让我们住下吧。&rdo;　　朱七扫一眼冷冷地盯着他的孙铁子，心底蓦然升起一丝感激，不管咋说，人家这也是冒着风险来救我呢。　　孙铁子见朱七有些犹豫，故意抬腿装作要走的样子。&ldo;慢，&rdo;朱七拉了孙铁子一把，&ldo;你要去哪里？&rdo;孙铁子无奈地摊了摊手：&ldo;还能去哪里？天当被子地当床，哪里能活人我去哪里。&rdo;朱七的心在翻腾，嘴上说：&ldo;你千万注意，因为你在李家洼你大舅家对别人说过你是抗联的，鬼子正到处抓你呢。&rdo;&ldo;我知道，&rdo;孙铁子说，&ldo;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东躲西藏的。不过我不怕，鬼子不如熊定山可怕……他妈的，当初我就应该再补上他几枪！年顺，我还是有点儿怀疑刚才我看见的那个人就是熊定山，太像了。不行，我不能让他活在世上了，他应该死。&rdo;瞎山鸡一拍大腿：&ldo;对呀，刚才咱们就应该打他的黑枪！&rdo;孙铁子踹他一脚：&ldo;那么简单？当初他瘫在炕上，我都没能&lso;插&rso;了他呢，何况还不一定是他。&rdo;　　&ldo;你真的想让他死？&rdo;朱七更加坚定了不能留他住下的念头，&ldo;你打谱怎么办这件事情？&rdo;　　&ldo;我去乡公所、维持会，甚至直接去找鬼子，告发他！&rdo;　　&ldo;别闹了，&rdo;朱七哼了一声，&ldo;你去了就回不来了。&rdo;　　&ldo;不了解我这位兄弟是吧？&rdo;孙铁子把瞎山鸡往前一推，&ldo;这是一条好狗。&rdo;　　&ldo;对！一条好狗……哎，铁，怎么说话呐这是？&rdo;瞎山鸡烫着似的稀溜嘴，&ldo;合着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条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