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已是入夏时节,城外的十里坡草丰林茂,烈日毒辣。
此时,辰霜中箭摔下了马,跌坐在地,强捂着肩头的伤口,仰头望着奔马而来的少年。
十年未见,他已是随父镇守一方的少年将军,英气的眉宇之间多了一股杀伐之气。鲜衣怒马,疾驰而过,惊飞一处老树昏鸦。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手中此物又是从何得来的?”少年于马上俯视着她,抿唇冷冷问道。他勒住跨下躁动不已的坐骑,见眼前之人掏出玄虎令牌,神情骤然从怜惜转为疑忌,眸光如鹰隼般掠过她上下。
辰霜低头垂眸,忍痛咬唇道:
“我受萧帅故人所托,千里迢迢前来凉州,是有要事……”
少年神色一缓,转而望见了她鲜血不断的伤口,随即飞身下马,半蹲在她身前,向她白衣浸染赤色的肩头探去,道:
“这位公子,箭伤的并不深,我帮你拔箭,尽快包扎止血吧。”
辰霜往后避了一避,绕开了他伸出的手。见她抗拒,少年收回手,而是行了一揖,道:
“公子因我中箭,是我之失。既是来面见父帅,还请公子随我一道回府。”
辰霜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行至将军府前,天色阴云密布,遽然暗了下来。
辰霜下马后,在大门的阶前打了一个趔趄,血流已将她大半个左臂染就绛珠红,像是几瓣浓烈芍药绽开在她的肩头。
引路的少年来不及去接,心中生了一丝愧疚,又见她侧身避开了自己的搀扶,顿了顿道:
“公子,先随我就医吧。父帅此时应该还未回府。”
“有劳。”
“噢,未来得及介绍。我叫萧长风,长风万里的长风,你呢?”
“辰霜。北辰之辰,霜雪之霜。”
“这个名字,好生清冷……”长风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二人入了府,步入庭院西侧的一间厢房内,长风似是看出了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便道了一句:
“我去取药,公子请自便。”
随即他泰然关门离去。
辰霜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终是微微舒了一口气。她褪下了已是血肉黏连的左襟,狠狠咬住了拧紧的袖口,深吸一口气将那支箭迅速拔了出来。
她怕惊扰到人,动静间不曾喊出一声来,默默将伤口包扎完毕,重整了一番衣装,出了厢房。听到门外似有人声议论着:
“大帅回府了,正在厅前训斥公子呢!”
“我看大帅脸色不大好,公子又是犯了什么事了吧。”
辰霜闻言,暗自跟随着二位仆人向前厅走去,来到了一扇紧闭的阁门前。
“你可知,十年来多番忍让是为何?”应是河西萧帅萧怀远的声音,“你倒好,直接拔了这颗棋……为父多年苦心经营,一朝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