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颜唤奶娘带着惜儿回房。
杏桃是最后一个退下的,她走时将门顺道儿轻轻带上了,前厅内这下便只剩赵清颜和十七两人。
前厅,熏炉内泛起袅袅的幽甜沁香。伺候的侍女退下后,赵清颜坐于软椅,不紧不慢地细细品着手中香茗。
而那十七则还是维持着方才刚进门的那个姿势,身形紧绷地挺直立在那里,与椅上女人隔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不愿待见他时,十七感到挫败烦闷,可是现下他如自己所愿,见着了她,甚至终于有了同她单独说话的机会,十七竟又开始有些局促起来。
“方才郑重其事地想要同本宫说话,莫不是就为了在此同本宫大眼瞪小眼吧。”
赵清颜低首,目光还落在手中的茶盏上,只嗓音凉淡地这样道了一句。
厅内只有他们两人,这句无疑是说给立在一旁的男人听的。
赵清颜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十七怔了怔,也是忽然忆起了他此次前来公主府的目的为何。
思及此,十七浓眉微拧。
他严肃地摇头,开口道:“自然不是。是关于郡主的事情。”
赵清颜闻言,只抬眸扫了他一下,
“将军但说无妨。”
十七正了神色,忽然沉声问:“公主且不知宫内那些人是如何议论郡主的吗?”
赵清颜愣了愣,听了十七的这一句,她的眸中划过一丝疑虑。
十七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赵清颜,似乎是在暗自观察她的表情。过了许久,他压低了嗓音继续徐徐说道:
“今日我在御花园中恰巧碰见大皇子欺辱郡主,那大皇子年龄虽小,却顽劣至极,甚至恶言恶语伤人,公主可知他都对郡主说了什么?”
赵清颜听到这里,面色也倏然沉了下来。她抬起头来,冷声便问:“说了什么。”
此时,那十七薄唇微抿,双目也是紧紧凝视着她。
就在那赵清颜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打算开口催促他时,十七紧了紧袖下双拳,他望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顿道:
“大皇子说灵惜郡主,是无人要的野孩子。”
“简直是一派胡言!”
赵清颜听了这话,娥眉立刻染了怒意。
她一气之下将手中茶盏摔至案几,力道之重,使得茶水飞溅,四散开来。
十七道出方才那句时,脑海里自然而然想起御花园自己亲眼目睹的场景,他心下也是一阵气郁不快。
他对那些伤了惜儿心的人,心里有诸多不满,可是十七却并未作更多言语,而是依旧双目紧锁住面前的这个女人,继续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她的面部神色。
赵清颜不知十七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或者也并无探究他心中所想的任何欲望。她蹙着黛眉,垂头敛眸,心里想着一些旁的事情。
恒儿不过四岁,凭他现下的心智,大不可能自己想出这般恶毒的话来。赵清颜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出其中的大致缘由。
大皇子的母妃吕昭仪明面上与她处之和睦,偶尔在宫中遇见,也会笑脸相迎客套一番。但宫内近来的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众人皆道皇帝对灵惜郡主的宠爱超过了大皇子,偶尔小孩之间争吵斗嘴,天子永远占郡主这一边,吕昭仪若是因此有些看不对眼她,赵清颜倒也觉得情理之中。
万万料不到的是,平日里瞧上去温婉端庄的昭仪背地里竟会在孩童面前教唆。
赵清颜这才回想起惜儿方才凌乱的发髻,还有那吞吞吐吐的委屈小模样。
一想到自己柔弱内向的小女儿也许早已不知被那皇子暗地里欺负了多少次,赵清颜便是怒不打一处来,这是她如何也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的。
“此事本宫会如实禀报给皇上,那恒儿确实欠缺管教,欺负了本宫的惜儿,本宫自然无法置之不理。可怜了本宫的那傻丫头,素来就是个内敛乖巧的孩子,方才在本宫面前一句话也没说,原来是忍气吞声的不想本宫操心呢……”
赵清颜内心怒气未平,这些话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而后,她抬眸不经意瞥见仍旧默默站在原地,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的十七,她怔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有些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