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岐玥只吃了几碗酥酪,就吩咐不必准备晚膳了,兀自在黄昏院落里听着小宫人吹笛。
藤萝架下,秋千上。
彼其之子,美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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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蘅羡三人却在树林阴翳处,远远瞧她。
晋阳歪着脑子,懒懒地说道:“以我跟这位主儿十几年的交情,错不了。”
袁谢二人,不置可否,并不急着回复她,只是三人大眼瞪小眼儿,面面相觑。
晋阳皱眉道:“……还是觉得她怪怪的?”
谢蘅羡道:“……直觉。”
袁休寻摇摇头,抿唇似难开口,却还是说道:“也许她真有什么烦心事儿,之前不是觉得是哪个‘熟人’给她下毒嘛。”
晋阳道:“杀到宫里来了,还能不灭口,明摆着的嘛——所以你们有线索了吗?”
谢蘅羡问道:“公主,你与义章自幼相识,可知她确有什么熟人?”
谢蘅羡眼底惊鸿一现的冷淡,如春江冰解,桃花蘸水。
晋阳仔细理解着他言辞中“熟人”的确切含义,道:“熟人嘛,她假熟的倒是不少,真熟的倒是不多。”
袁休寻亦为之改容,正色道:“至少要比小梁王熟。”
——怎么又是小梁王?
晋阳蹙眉,显然是很不以为然!略略吃惊地问道:“义章跟小梁王也不熟吧,是这俩人都比较假熟,所以较其他点头之交稍稍好些——就这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几次面吧?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义章画过一幅画,这画我倒是也见过,算不上什么名家珍品,想必她也是随手一比划,然后就被当破铜烂铁卖了。小梁王素爱风雅,藏书阁里书画无算,他亦收藏了此画,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至于他俩其它的交情就更简单了。”
袁休寻叼了根儿花草枝儿,懒懒地背靠着宫墙,听他俩扯。
谢蘅羡点点头,似乎在思索着不妥之处。
晋阳纳罕道:“你们不会以为是小梁王给她下毒吧?咋看都不像吧?”
谢蘅羡微微摇头,看起来恬淡而又温柔,淡然道:“我在想,她说‘小梁王喜欢她应该确实是确有其事’?是什么意思?”
晋阳粲然一笑,略显矜骄,道:“这有什么?我倒是觉得义章就是小梁王会喜欢的那种女子。”
她那浅浅的尾音,如蛱蝶过绿茵。
仿佛有春风化雨的神力,令人不禁想当然地要对她的话奉若神谕。
此话一出,其余二人竟有些怔然。
晋阳道:“容德才阀,单拿出来不算怎样,但这四项皆有的,便是寻遍天下,也没几个能越得过她去的。即使小梁王中意才貌双全之女子,撇开这些条件不说。小梁王更喜欢聪明善良、谦逊知礼的淑女。我以前只知道她是个千金淑媛,恪守礼法,谦逊谦虚。聪明恐外人知,善事恐外人知,处处装愚不冒尖儿。现在才知道,她确实还是做了不少事儿的。两年前,黄河决堤,下游百里都被冲成白地,小梁王奉命前去赈灾。那时候她刚从建安回来,便也去了那里帮忙——”【ps现在才知道,是因为,锦衣卫调查了一圈儿。】
袁休寻漫不经心地道:“她不会是瞧着小梁王也在那边吧?”
晋阳剜了他一眼,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是什么?”【ps淫者见淫?】
谢蘅羡道:“这个我也知道,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的。”
袁休寻兴致缺缺,在篱笆架下挑了个石块坐下。
晋阳道:“圣懿十三年,刘仆射二子前来东京帮忙视察。正碰上狄人在东京搞小动作,少子刘岐渊挫败了狄人的阴谋——明面上是这么说。
然而此事一过,当时东京留守荀次山竟然亲自为自家乖孙向刘元晦提亲。荀家儿虽然不怎么上道,好歹也是荀太傅嫡孙,还是亲自提的亲,别说是娶刘氏女了,就是王家女、袁家女、天家女,都是绰绰有余的。
结果刘元晦竟然给否了——再看看刘元晦给她指的这门亲,咋看都还不如荀家儿呢,所以你觉得当初是为哪般?”
袁休寻不以为意,虚指着岐玥所在方向,真不以为然道:“义章确实倔强勇敢,但是你要说当初是她……十一岁?挫败了狄人的阴谋,多少还是有些失真。”
谢蘅羡道:“应该还有旁的,且听听。”
晋阳白了这俩一眼,狡黠一笑道:“哈,这就不知道了吧。本来我还不惜得跟你们说的,如此嘛,我就说说咯。”
她笑得略有深意,像一只调皮的猫,在装傻充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