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热闹了一日,至傍晚时分,贾敏和黛玉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忙完公事的林如海亲自赶来,将妻子儿女接回家中。
史溁见了贾敏和黛玉只觉得心神畅快,一日下来也不觉疲惫,正欲将钗环取下,净面洗漱一番,就见小丫鬟来传报,王子腾家中方氏遣人来问候。
史溁听了顿觉奇怪,方氏平日拜访也不过是来府中寻王氏,少有往她面前来的,要说是因着王氏而来也不甚合理。
王氏已经由昨日家去了,荣国府还未到京城之时,便一路着人送信,跟着离开的也有王氏的人,不会不遣人告知关系最近的亲友人已经回来的消息,更说王家消息灵通,方氏此举怕是别有用意。
微微思索后,史溁问道:“王家来的人可有说什么,别处又可曾去过了?”
小丫鬟答道:“回老太太,来人说是给老太太您请安的,别的就没提过了。”
鸳鸯看出史溁的犹豫,轻声问道:“老太太可是乏了,想来王家来也不过是简单的问候,不如我去回了他们。”
史溁想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罢了,让她们进来罢,待见过她们再休息不迟。”
鸳鸯点头,回身对着门口的小丫鬟一招手,那小丫鬟便出去了,少时,方氏遣来的两个媳妇便进门来说话。
言语之间,史溁便了解了方氏遣人来问安的原委,请安是次要的,倒是真的有件要紧事,乃是金陵省体仁院总裁之位在甄家被抄之后便一直空缺。
她不想因王子腾四处征战提心吊胆,又不知从何得知了当今有意选人接替此位的风声,因而起了心思。
可王家在朝中素来以贾家马首是瞻,又怕不声不响谋了这个位置贾家不快,故而借请安为由试探一二,意图知道贾家的态度。
甄家和贾家是老亲,来往亲热非常,只从几年前才少有往来,哪怕至今也有许多人家认为甄贾两家关系渊远深厚。
便是当初倒甄家之时最极力谏言的人贾化贾雨村,也与甄家有旧。
在金陵之时亦到甄家处馆中与甄宝玉教书,却是在林家与黛玉做西席先生之前,因着甄家老太太溺爱甄宝玉,他见不惯才后转到林家。(演说时贾雨村自己有提,并非杜撰)
朝中多有人猜测,这金陵省体仁院总裁之位将来必定是要落到贾家,或者是与贾家亲近的人家囊中的。
“我素日里倒是小瞧了她,不想她竟有这样玲珑的心思。”
史溁将方氏亲笔写就的书信放在几上,微揉眉心,都说男儿在外建功立业谋划前程,却少有人在意后宅中的太太、奶奶们于世路上也是多有机变。
古话说的好,入仕之人,有如飞蛾扑火一般,无论哪里暂时出现空缺,也会很快就被后来的人补上,无穷无尽。
不见王子腾都未有深谋,其妻方氏便远虑了么,这才过了多久,查抄甄家之时各家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便都被朝中之人忘诸脑后了。
方氏所问之事涉及到朝堂,鸳鸯不敢出言,只当自己没听见史溁说什么,按照史溁的吩咐将书信放到火盆里焚尽,将纸灰翻到了灰中。
“老太太,大老爷让人送来了京里新出的几样面果子,说是让老太太尝尝,若是觉得好就让家里的厨房琢磨着学学。”
“嗯?快拿上来,我看看。”
打开食盒,便见里面摆着一溜十个做成各色水果样式的果子,活灵活现,看着仿若真的水果一般,史溁看了几眼后对鸳鸯等人笑道。
“该有一盏好茶才应景。”
“就知道老太太要这么说,早备好了。”
碧玺笑盈盈地端上茶来,茶香与果子散发出来的香气混合,史溁不禁称妙,见几个丫鬟也都是累了一日,于是对她们几个笑道。
“你们几个都来,才只顾着算别人家的账,咱们现在也该歇歇了,都尝尝这果子。”
诸人听了都极为欢喜,便都忙净了手,拈了果子细细尝来,只觉满口果香,派了小丫鬟去贾赦处问,得知这是从苏州新来都中的一家铺子里买的,史溁便让人记下。
有说笑了一会儿,自休息不提。
几日后一早,史溁起身用早饭时,便闻得史何求见,只见史何进来言简意赅地说道。
“老太太,您吩咐的事情有着落了。”
史溁眼前一亮,问史何道:“是何道理,你快说来我听。”
又命屋内小丫鬟们退去,只留自己信任的鸳鸯和碧玺两个大丫鬟在身边,这时史何才将打探出来的一切娓娓道来。
原是史何吩咐完那小厮看顾他正忙的差事之后,便假借得了好衣料的名头,让她媳妇叫了几个小厮的娘还有管事的媳妇等人一起吃饭。
史何家的做东自然无人不应,席间虽未饮酒,亦是好席面,几个婆子媳妇吃的痛快,都谢不释口,十分感念。
撤了席,史何家的又拿出几匹时兴衣料与诸人共赏,言语间十分慷慨,将这京中都少见的衣料分送诸人,便有婆子等不及回家裁衣,借了内室比试一番。
史何家的便借闲聊为名,问及京中事情,又说他们现在回京了,之前允诺给他们家里人的好差事就要实现了,那些婆子、媳妇们得了好处,都不想其他,史何家的问什么,她们就说什么,对史何家的极为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