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何家的也不是直接就问,在问题里面掺杂了许多问题,这么一问便找出不对来。
一个朱婆子就说他儿子几日前出门好一阵子都没回来,近乎是宵禁了才到家,她问她儿子是去忙什么了,怎么府中放月钱都不见他人,她儿子也没说,只说差事忙,让她别打听了。
史何家的便留了心,待众人散去后,将得知的情况告诉给了史何,史何寻了门房一问,得知那小厮寻了一个替人采买的借口出门,又闻得那小厮这几日阔绰得很,悄悄带了他的两个儿子跟上。
只见那小厮找了一个巷子中的暗门进去,不多时里头就传出呼号之声,史何听了一会儿,只听得里头糟乱万分,心头大怒,将门踹开,带着两个儿子冲进去。
那小厮正玩的起兴,醉眼朦胧,回头欲骂,乍然认出进来的是何人,大惊失色,便要翻窗而去,被史何的大儿子拽了一个正着。
屋内有七八个同伙之人,见史何来势汹汹就要动手,有眼尖的想起史何是谁,将史何身份大呼一声,七八个人都心内惊惧,一窝蜂散了。
史何便将小厮带回去,细细审问,那小厮被这么一吓,酒尽醒了,史何以他饮酒为名,要按照府中规矩处置,那小厮更是六神无主,便将他所做之事和盘托出。
那小厮当初是暗中走了王氏陪房周瑞的门路,到了荣庆堂的,可惜周瑞还不等吩咐他做事,就被收拾了,他无人依靠,又没搭上赖家。
便寻了机会,在王氏面前表现了几回,王氏手中人手断了不少,急需人为她效力,便让他传递府中的消息,每每传了消息过去,王氏都有厚赏,或是三十两,或是二十两,要是消息重要,五十两的时候也是有的。
回京之时,他记得朝中诸般大事,急于去王氏面前讨赏,先去了贾宅,得了王氏六十两的赏钱,得意不已,因而凑了几个狐朋狗友,在此寻乐。
只可惜还没等他和那群狐朋狗友们如何吹嘘自己的能耐,便被史何带人给捆了一个正着,更是为保自己的小命儿,是史何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史何查出此事,不敢隐瞒,便立刻将其中的厉害关系都告诉给了史溁,请问史溁想要如何处置这个小厮。
史溁问明此人所传消息后,便让史何按规矩去办,那小厮被打了十个板子,连同他老娘一起被扭送到贾家的庄子上去了。
史何知道厉害,命人打板子的时候,将那小厮堵了嘴,对外只说是那小厮自己不规矩,做错了事才被撵走的。
实际上史何将自己手下的人都警告了一番,要事再有这类事情发生绝不轻饶。
只他又留心了些许,发觉荣庆堂中除了此人是与王氏传递消息之外,亦有给贾赦和贾政传信之人,这些史溁都叫他小心应对,称奇的是荣庆堂中有一婆子,为人处事分寸拿捏得极好,从不得罪于谁,也没听说与谁走的过近,可问起来,谁都说这个人好,可史何之前却没注意过她,这回要查人了,才猛然间发现还有这样一个人。
这令史何诧异了许久,便在回报差事的时候,顺带着与史溁说了,史溁听了亦眉头微皱,她对这个婆子也无甚印象,沉思良久不得解,又问鸳鸯,鸳鸯倒是知道此人,但也说不出那婆子什么。
史溁揣测,这婆子要么是真的行事如此,更说不准是谁派来的人,只叫史何暗中留意。
王氏起初还不知道给她传递消息的人被送走的事,等她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心内懊恼不已。
分家之后,许多平时给她效力的人都纷纷投了别的主子,她能用的人愈发少了,此时每折一个人,她都不愿意。
可是这种事情是最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史溁对此事是提都没提,王氏自然也就装作不知道,只行事间更加谨慎了许多。
薛蝌带着母妹在客厅院歇了两日,便备了礼去薛家宅子拜访薛王氏。
因着薛蟠谋了职位,薛蟠平日里是和其妻子一起住在办差之处的,只有在休沐的时候,他才会带着妻子回来,与薛王氏聚上一聚。
尤二姐儿也和薛王氏住在一起,并没有跟着薛蟠往任上去。
薛蟠所娶之妻子是没落大族出身,虽家中日子过得不如薛家宽裕,可礼仪培养等均属上乘,她在出嫁之前便知道薛蟠娶妻之意,也不十分醋尤二姐儿。
这回一连多半年,薛蟠与尤二姐儿都不曾见过几面,平日里也不见薛蟠如何提起尤二姐儿,她更不甚在意,如此这般薛家的日子反倒过得痛快,薛王氏在家时,与尤二姐儿一起看顾薛蟠的这个儿子,尤二姐儿的性子又和顺,也不和人冲突,对儿子又细心,薛王氏便也将心内对尤二姐儿的偏见消了大半,在尤二姐儿不明白的时候也愿意提点她两句。
薛宝钗亦知她哥哥这个儿子有亲母照顾是好事,尤二姐儿所生又是薛家的血脉,也十分照顾,此时薛宅里的一应事务都由宝钗来掌管,有了她的话在,奶娘等伺候的人也都十分上心,尤二姐儿亦不必担心如何弹压下人。
薛蝌到薛家拜访的时候,就见着薛家院子里的水池也填实了,连石头的棱角几乎也都磨圆了
。
薛王氏和宝钗迎了出来,将薛蝌母子三人亲亲热热地接近堂中,互相厮见过,又细叙时光。
薛蝌之母与薛王氏境遇类似,都是带着一对儿女生活过来的,深明对方心中的苦楚,聊得极为投机。
薛宝钗也与见识广博的薛宝琴十分投契,她们一个博览群书,一个眼界开阔,竟是一见如故。
薛蟠见了他这个从弟薛蝌也是颇为欢喜,薛蝌谦逊有礼,说话间极得薛蟠心意,加之薛蝌见薛蟠回来时似有忧色,试探着问了两句。
却是薛蟠任上的烦心事,薛蝌给薛蟠出了几个主意,都是面面俱到的好主意,顿时解了薛蟠的燃眉之急,薛蟠心头大快,待薛蝌如同自己的同胞兄弟一般,第二日便约了他相熟的人来,将薛蝌介绍了出去。
都中诸事便是如此,最怕的就是初来乍到还没有相熟之人引荐,没有来历就是求告无门,纵使是多少事都办不得的。
薛蝌从这里打开了口子,结交了许多人,他也没有闲着,将都中市集逛了逛,记下许多都中时兴的样式,回家后命人赶制图册,快马加鞭送回金陵的铺子中按样赶制。
待薛蝌熟悉了四处地界,便出门找牙行赁了一处院子,也未与薛家住在一处。
他安顿下来后,贾赦便将他荐给了朝中掌管采办的主事之人,薛蝌闲暇之余亦多来荣国府与贾赦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