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起初见耿封尘脸色十分难看,心中暗自存疑,被拉进药堂见了一身是血的穆倾容时,着实是大吃一惊。
“谷主这是怎么了?”问心惊道。穆倾容动了动嘴唇,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
耿封尘声音沙哑,虚脱无力道:“赶紧给治治吧。”
耿封尘像害怕见到那一团晕开的血迹,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起初的疯狂暴怒像一阵疾风似的席卷而过,此刻,心中只剩暴风过后的狼藉荒凉。
问心将穆倾容的伤口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见二人神色有异,便一句不问,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关门的那一刻,问心在心中叹道:“好在伤口不深,不然凭这些日子所学,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药堂此刻只剩这两人,却谁都没开口说话,一时间,药堂里静的有些可怕。穆倾容早不知在心里叹了多少回气,一提衣摆便准备下床回碧潭。耿封尘见状,默不作声走过去,一弯腰,便要再次将穆倾容横抱而起。穆倾容一拦手,轻轻道:“不用,我自己来。”
耿封尘终于看了看穆倾容,见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耿封尘终是没忍住,冷声道:“你当真是不要命……”然而话一出口才发现,声音还是有些抖。
穆倾容叹息一声,眸子里越来越暗,耿封尘心中一痛,却再不敢言语,再多说一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境,便又要瓦解。
穆倾容忍着心中悲痛,轻声道:“阿尘,让我再看你一眼罢……”
耿封尘垂着眼,隐去满目疮痍,指尖摸上耳后,一点点,撕开脸上已可乱真的□□。
穆倾容缓缓伸出手来,像濒死的垂垂老者,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抚上耿封尘的眉,一路向下,再抚上他的侧脸,随着轮廓,停在他的下巴上。这个人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又似乎不像,十年的沉淀,让这个人早已脱胎换骨,没了当年的青涩稚嫩,却又保留了当年的影子,如今这样一张成熟的脸庞,更具魅惑,穆倾容只看一眼,便甘心在这眼神中溺死。
耿封尘内心荒芜,连眉眼都失了生机。他自知,此一刻之后,再不愿面对的都要面对,少年时的温情种种,早已如清风不可追,却是连药林谷此前平淡,也是指尖流沙,再不能有了。
穆倾容略显吃力的起身,耿封尘几乎本能的想要去扶,却见穆倾容已经转了身,在床榻旁边的柜子上,打开了抽屉,又从抽屉中拿出一方小木盒,打开来递到耿封尘面前,只见木盒中静静躺着两粒药丸,耿封尘取出其中一颗,道:“口服?”
穆倾容道:“嗯。”
耿封尘便将药丸放进了嘴里。片刻后,耿封尘道:“这回倒不苦?”
穆倾容轻叹一气,道:“你总这般问都不问就吃,也不怕我给你下毒。”
耿封尘心道,这次,我倒真心希望吃下去的是你给的穿肠毒药。
穆倾容道:“这是解药,我一早就放在了此处,你在药堂来来往往不知多少回,竟从未发现。”耿封尘心中略惊:“你一早就知道是我了?”
穆倾容点点头:“虽只是猜测,但我却坚信自己的直觉。”
耿封尘便又不说话了。
穆倾容叹了口气道:“待恢复了功力,便来碧潭找我吧,仇总归是要报的,不然你一辈子都无法解开这些心结,你杀了我,便是成全了我。”
看着穆倾容走出药堂的背影,耿封尘心中叹道:“再怎么不愿,该来的,还是来了。”
还未到碧潭,就见耿易端端正正地跪在木屋前,穆倾容又是叹了一气,心道真是罪孽深重啊。
耿易听见脚步声,连忙转过头来,对穆倾容道:“公子,我来向你赔罪。”
穆倾容摇了摇头,道:“我说了,这是我欠你的,你不必跪我,且起来吧。”
耿易依旧跪着道:“我不明白你说的。”
穆倾容叹道:“日后你便明白了,赶紧回去吧,你也不要在意刺出的这一剑,总之……日后我都会告诉你。”
耿易还是很想追问,却也知道,公子不想说,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再怎么追问也毫无意义。耿易只好对着穆倾容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垂头丧气的走了。
虽说耿易刺的那一剑并不深,穆倾容却全然不作理会,又正直炎炎夏日,伤口是最易感染的,仅两日,穆倾容的伤口就有了要化脓的趋势,奈何穆倾容隐藏的极好,且除了耿易耿封尘,就只有问心知道穆倾容受伤的事。问心来碧潭找过穆倾容几回,想看看穆倾容的伤,穆倾容每回都说自己已经用过药,问心便也不好再过多追问。
第12章带走
对于“容公子”突然变脸一事,药林谷众人对此也是千奇百态。宴修倒是惊讶了好一会,但也知江湖中人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宴修也就没怎么过问,问心玲珑剔透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多嘴,善儿对此喜闻乐见--这张脸明显更好看,管他真脸假脸。耿易自从知道此人身份后,就觉得此人颇有城府,用假脸骗色一点也不稀奇,只有张彦鹤,一直追着耿封尘要学易容术,充分发挥了他死缠烂打不依不饶的精神。
耿封尘有好几次要找穆倾容,但穆倾容这两日倒是前所未有的忙。要么是在房间里写东西,要么就是去找四大门长议事。
张彦鹤劝了人半天,嘴巴都讲干了,见人家依旧不为所动,心中便来了些火气,张彦鹤道:“我说,让你教个破易容术怎么就那么费劲呢,我喝醉酒那次你随随便便就把我扔草堆里,我说你什么了吗?你一个年轻人心胸还没有我这老头子宽,再说,你在我们药林谷吃了多少顿饭?用了多少药材?有人向你讨要过什么吗?如今不过是让你教点易容术,又没叫你割肉,你怎的这般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