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的亲情环境没有培养出梁知予对任何人在心理上的真正依赖,他不愿意分享内心的情绪,只知道任何事都只能靠自己。他开始浏览各大论坛研究出国的办法,分析几大热门留学国家的利弊;一门心思想把自己甩离这个旋涡越远越好。“那个人虽然很混蛋,但是不小气。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梁知予嗤笑出声,“一次性给我打了四年在美国的学费和生活费,在金钱上,他算是个父亲。”“我母亲怎么说呢,这些年随着她解脱出那段畸形的婚姻,以及我的刻意疏远,她逐渐有了一些变化。她不再把成就感和满足感寄托在我身上,也知道无法再掌控我的一点一滴。只是我依然无法和你保证她会是个好相处的长辈,尤其是对待儿子女朋友或者老婆时,她的敌意应该会更大;但大概率你们见面的机会很少,两三年一次?或者不愿意的话之后都可以不见。”梁知予说这话的时候无比真诚,他停下脚步面对姜莱,一字一顿,“相信我,这也是我和姜爷爷保证的。”“还保证什么了?”姜莱攀着他脖子,慢慢凑近,“未来两周不能一直见面,我会很想你。”“想我就发信息,我外婆家离这很近。”他半吞半咽将话说完,炽热的鼻息驱走了夜晚的凉意。他们紧紧搂在一起唇舌交缠,只想不管不顾将自己交付出去。身侧几米处楼梯洞的感应灯暗了又凉了,楼上楼下的人来来往往,偶有侧目传来,二人毫不在意。盛夏刚刚结束,心中却不再有惆怅感伤,只是忍不住想再往前走,看看下一个季节会有什么不一样的风景。“梁知予。”“嗯?”“秋天也很好。”她笑了笑,“过去的记忆都是浓烈的夏,高温酷暑总让人轻而易举就上头。我那时候总安慰自己,等秋天来了就好了,秋风一吹我就能把你忘了。”温情对话突然被不远处树下一个小女孩的哭诉打断。姜莱推开他的亲吻,走到小女孩身边,弯下腰温柔地问,“小丸子你哭什么呀?”小女孩哭的一抽一抽,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奶奶说去门口超市买酱油一会就回来,可天都黑了还没回来。”姜莱憋着笑,小朋友对时间果然有不同的理解,刚才她下楼的时候还见到小丸子的奶奶牵着她和邻居闲聊,也看到小丸子挣脱奶奶的手兀自要在楼下玩耍。她变戏法一般从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请你吃颗糖好不好?吃了甜的就不要不开心了。”小女孩破涕为笑,忙不迭舔着糖蹦蹦跳跳回了家。姜莱察觉到身边人的注视,“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你身上怎么还有棒棒糖?”“哦,从小奶奶就爱给我买这个牌子的糖,刚才下楼她又往我口袋里塞了两个。”姜莱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从小到大哄人的招数都没变。”梁知予搂着她情不自禁亲了一下。“嗯?”姜莱推开他,“你好奇怪。”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十岁的梁知予躲在姜爷爷办公室写作业,他边写边哭,豆大的泪珠溅在作业本上。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一个胖嘟嘟、扎着蜈蚣辫的小女孩,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踮起脚跟举到他面前,“哥哥,我请你吃颗糖好不好?吃了甜的就不要不开心了。”番外二定心丸这两个月除去田野考察,姜莱和梁知予见缝插针地过着周末情侣的生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并没多少真正休闲娱乐的时光,更多时候都是各自抱着电脑占领屋内一角,聚精会神研究着论文,时不时讨论几句。“你俩不无聊么?是男女朋友还是看论文学习搭子啊?”苏禾不止一次揶揄过。姜莱总笑着摇摇头,“论文看累了总有别的消遣方式。”最爱的当然是运动。梁知予充分调动了姜莱的运动细胞,一周三次椭圆机加上她年初报的瑜伽班,满打满算她每天都要去健身房报道。“梁知予我不知道原来和你谈恋爱这么累,别人每天都是吃饭逛街看电影,我每天见不到真人就算了,还要去健身房打卡。这恋爱我都不想谈了~”姜莱噘着嘴,仗着人在视频那头开始疯言疯语。梁知予皱了皱眉,试图找到她阐述的因果联系,一声不响。姜莱偷偷吐了个舌头,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激怒一个学术严谨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悠悠地给自己做了杯蜂蜜柚子茶,暖呼呼甜丝丝,最适合初冬的夜晚。加州的冬季并不会过于嚣张,甚至白日里依旧要穿短袖出门,从四季分明的江南小城到一年到头都如此无聊的加州,有时候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