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来还冷着一张脸,然后终于忍不住大叫:“操!?”他跃回岸上换气时,两人并不趁机攻击,可是只要他一落回篦帘上,攻击就疾风骤雨似的来了。就在他专心防备脚下的时候,炎柏葳的竹杆儿,忽然断成了两截,那人一愣的空儿,一截竹杆已经击向他腰间,那人嗷的一声,整个人平平趴向了水面。江护飞身来救时,早被唐时锦伸棍儿绊住,一绊即走,逃的那叫一个溜儿。眼见那人要沾到水面,炎柏葳迅速上前,把他提了起来,跃回了岸上。唐时锦也跟着跃回,笑道:“江大人!你们输啦!”她举手:“三个故事啊!”江护跃回岸上,冷冷的道:“你想知道什么,让他们给你讲。”“不行!”唐时锦道:“是你输的,就得你讲!你不是想赖帐吧?”江护从睫毛下头警告的瞥了她一眼。唐时锦无所畏惧:“吃完早饭你就得讲。”他冷冷道:“我不会讲故事。”唐时锦道:“我就喜欢听不会讲故事的人讲故事!”江护都气乐了:“你真是好大胆,真当本官不会杀你么?”唐时锦往后一退,面露震惊。江护眉睫微颤,脸上神情愈冷,低头往前走。然后唐时锦随意拉住了一个锦衣卫,用乡音道:“这位小旗大人,我跟你讲哦,你们江大人要名垂青史了,元盛十九年,锦衣卫江护杀幼童唐时锦,推究原因,竟是因为打赌输了要赖账?后人评曰:”她换了个奇怪的声音:“赖帐打个滚就好了么?为何要杀人?”又换了一个深沉的声音,“江护、以一已之力拉低了整个锦衣卫格调的男人!”小旗憋着笑,不断的吸气。说真的,就从他手下这态度,就知道江护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唐时锦又换了一个声音:“读史要会读,此事的关键在于,江护为何会输给一个幼童?他们比的是什么?幼童会什么?只能是绣花!此为江护怪僻,苦练多年,却输给乡间小女子,故此羞愤杀人!”她做出了叩云板的样子,一杆儿敲在了小旗的腰刀上:“正所谓,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绣花不会可赖帐,杀人未免太荒唐,当!”江护忍无可忍:“唐时锦!!”唐时锦道:“在!”江护咬牙切齿:“你早晚死在你这张嘴上!”唐时锦道:“没办法啊!我们生意人全靠嘴皮子吃饭的。”江护喝道:“赶紧滚进来!”“是!”唐时锦向后笑道:“还不摆饭!江大人吃过饭还要讲故事呢!”上辈子,她在这么小的时候还不懂,年龄小和长的好,全都是大杀器,此时还要加上一个女儿身……用好了,真的无往不利。当然了,碰上某种变态的时候除外。反正吃完了早饭,她就把炎柏葳和桃花仙儿都赶走,直接搬着凳子凑到了江护身边,可可爱爱的看着他。江护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你想知道什么?”其实,江大人是做出了极大的妥协的。锦衣卫的确无法无天,但一个特务机构,保密绝对是重中之重。所以,江护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什么。或者说的更明白些,你想打探什么,我可以考虑告诉你。唐时锦还有一丢丢的感动。江大人虽然看着冷冷的,其实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不过唐时锦还真没有什么想打探的。她只当没明白,笑嘻嘻的道:“随便说啊!”他冷冷道:“随便说什么?”唐时锦想了想:“要不你说说桃六哥那朵烂桃花?”江护微讶。他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你怎么不直接问他?”“问他?”唐时锦不在意的道:“说一句话吟十首诗的人,一套听完,只知道他有才华、长的好看、迷倒都城万千少女……其它什么都没有。”江护垂了垂眼。他道:“说起来,你可以跟他说一声,那人已经成亲了,他可以放心了。”超级闷骚江大人唐时锦很有听故事的自觉:“真的?她叫什么?”江护平平板板的道:“此人名叫万素云,该叫德妃娘娘一声姑姑,据说性情天真,很得娘娘喜爱,封明月郡主。当年一次宴会,邀请了许多都城男女,以长绸隔开,两边隔着屏障对答,她与人互联了几句诗,便说遇到了知音人,突然拔头钗破开屏障,走过来,找寻刚才的‘知音人’。”他顿了一顿,“有人施礼认下,她却说声音不对,斥他冒认,然后令座上郎君各自发声,桃六郎出口之时,她便欢喜娇嗔,说找着了知音人……桃六郎当晚离京,第二日万府的人上门求亲,听闻桃六郎离家出走,便说除非他永世不回京城……如今已经四年了吧?”唐时锦听的直发笑。她发现这个江护,实实在在是个有趣的人,感觉超级闷骚。就像炎柏葳,他在熟人面前并不算话少,可是他说起什么事情,大多都是一句话说明,言简意赅的,没什么意思。而江护,他说的明明平平板板的,可偏偏用词一针见血,听上去简直有如目见。唐时锦追问:“后来呢??后来她嫁给谁了?”江护道:“此事我只是听说,万素云的舅舅去保宁府,带着万素云去散心,万素云出门时救了一个书生,然后一见钟情,便在其舅的主持下,令其入赘了。”唐时锦:“……”真是新思想的小姐姐,不会是私订了终身甚至啥啥了,所以她舅不得已只能啥啥吧?唐时锦托着腮:“长的好看么?”江护道:“我只见过一次,还可以。”“不是,”唐时锦乐了一声:“我说万素云长的好看吗?”江护沉默了。唐时锦点点头:“好吧,我懂了。”江护嘴角微弯。“还有吗?”唐时锦问:“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就比如这种离经叛道的小姐姐小哥哥,或者私底下有怪癖的大官儿?”江护吐槽她:“谁也没你离经叛道,不知礼数,胡言乱语。”唐时锦道:“我一个乡下小孩儿,还要多有礼数!”她推了推他:“再说一个啊江大人!”江护道:“你想知道什么?你说个字,我看有没有。”唐时锦想了想:“今天跟你一起打架的人姓什么??”“他姓魏。”江护道:“姓魏的……”他想了想:“没有姓魏的,倒是有一个姓卫的。”他手指在桌上划了下这个卫字:“这件事情,跟你们茂州还有一点关系。先帝时,卫国公府曾背上谋反之名,全家下狱,当时只逃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幺女卫清秋,一个是幺子卫揽胜,今上登基之后,为卫家洗清冤屈,但卫家已经死绝了,长子次子长孙次孙全都死了,只余下了卫国公一个人。”他顿了一下:“卫国公戎马半生,老当益壮,倒是还撑着,然后派人找寻,但卫揽胜未曾找到,只找到了卫清秋,于是诺大的卫国公府,居然只余下了一个女子。”唐时锦问:“你不是说与我们茂州有关?”江护道:“不但与你们茂州有关,还与你们梧桐县有关,当年这位卫清秋,被人收养,就在梧桐县!她是与人订了亲的,这个人,就是韩迅,但被国公府找回,当然就毁了婚,听闻这位韩举人一直未再娶亲。”唐时锦吃惊的道:“那他将来考会试,会不会被报复?”“不知。”唐时锦道:“这位韩举人,人好像还不错的……那个卫清秋现在嫁人了吗?”“嫁了,”江护道:“找回第一年便嫁了,嫁给了庆平侯府嫡次子范通,如今已经有一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