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是在张景卿进组之后才到的,从拿到正式的演员名单起,他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可以说张景卿是他踏入演艺圈的精神指路人。
他还是个大一新生的时候,张景卿就已经大红大紫,曾在心中发誓自己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可后来的一切证明他的眼光是有问题的,如今他背靠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gm,做了男主角。
张景卿呢,据说连正式的经纪公司都没有,助手也没带一个,现在只能来演配角。
那种既为自己自豪,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也不是一两个字能说清楚的。当然这些都是在他见到张景卿之前的想法。
这会儿张景卿带着陈芜优雅的走进来,其他忙着做准备工作的人都自觉的停了下来,偶尔有赞叹的低语。
谢晋此刻的心思复杂难辨,他扬起大大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伸出手态度谦恭的说:“张老师您好,我是谢晋,您的忠实粉丝,很高兴有机会向您学习。”
张景卿的心情比他更复杂些,但多年的经历让他能不动声色的看清很多东西,比如这个一脸青春洋溢的人平静无波的双眼。
他伸手回握,短暂而有力,温和的回道:“幸会。”
然后错身向导演走去,实在是他也不知要用何种态度去面对这些各怀心思的人,也无话可说。
姜正平就坐在他的专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待张景卿走到近前了,才收敛了笑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晃眼看到了一直的跟在后边的陈芜,犹如一段遗世的沉香,清香渗透了她周遭的空气,波光滟潋的目光似嘲讽又似在微笑。
姜正平暗暗心惊,这样的神韵气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他在演艺圈二十几年看过无数的美女,也有少数靠气质取胜的,但在陈芜这个年纪多少都会有一些不自然的痕迹。
这院子里的怪异气氛不容他多想,大声喊了句:“都站着干什么?赶紧动起来。”
人们这才像被操作的提线木偶一样不自然的开始各行其事,到不都是在看张景卿的笑话,更多的也只是好奇罢了。
第一场戏是男主角邀请女主角到府上做客,陆家岳尽管成亲五年多,与太太也有过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但这个妻子是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听从家里安排娶的。
不过是因为女方的爷爷是前清大文豪吴章,而军功起家的陆家需要借助对方在文人圈子的影响力去稳定局面。
去年吴章去世,陆家这些年也渐渐控制了东南六省的军政大权,自然无需他再去讨好吴晚晴。
自从在一次镇压学潮的过程中遇到了进步学生韩湘璇,陆家岳才初次体会到什么是怦然心动。
初见时,一个惊为天人,一个仇恨鄙夷,其后又陆续在各种场合相见。
陆家岳对她势在必得,而韩湘璇为了近距离了解陆家的情报,半推半就的维持了半年似是而非的交往。
张景卿和陈芜找了个凳子往边上一坐,倒也悠然自得。
只有谢晋如锋芒在背,这两年的偶像历练,他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有无数的目光注视,在片场也完全不会被周围的人困扰。
可这会儿前偶像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那种明明信心满满去考试,到了考场才发现监考老师里多了一个足以影响自己发挥的人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硬着头皮开演,从在客厅里焦急等待到听到下人回报,然后迫不及待的亲自出大门迎接,一段并不是很复杂的戏已经拍了三遍了。
第一遍还能通过肢体和眼神把期盼急切的心情表达出来,但导演说太过了。
第二遍是走出去的步伐和情绪节奏不协调,到了第三遍他已经完全找不到着力点了,表情也僵硬得不行。
姜导本来因为他刚刚撩拨张景卿那一段不是很高兴,但他只是个导演,而对方是男主角,多少是要给面子的。
可这大失水准的表演实在挑战了他忍耐的限度,手里的剧本一摔,指着谢晋就是一通吼:“谢晋你今天怎么回事,状态不对你就早说,不要这样一次一次浪费大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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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护短且脾气暴躁的人,这估计也是混了二十几年也没几个知交的原因,那些靠他提携成名的明星,在被采访时总是各种千恩万谢。
背地里却很少有人真的能与他保持长久的交往,一是他本身不耐烦去维系那些关系,二是从他手底下磨砺过一遭的演员,如果成名了自然不想再来受他的打击。
谢晋此刻真的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既恼怒又羞愧。自己的状态自己知道,如果不能尽快调整,后边与张景卿的大量对手戏根本没法拍。
只能厚着脸皮跑到姜导面前,诚恳的说:“导演,不好意思,我这会儿确实状态不对。”
姜导挥挥手淡然的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对着工作人员喊:“做好准备,拍下一幕。”
他们在这儿热火朝天的,都忽略了一个人,一直等在到门外的白凤离。
她实在也搞不懂谢晋今天是怎么回事,如此简单的一场戏能被他弄得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