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来,让屋子里火气降了点温。
“我给老爷添杯茶。”玉仪心里鄙视了某人一千遍,----你还能再傲娇一点吗?再别扭一点吗?再大男子主义一点吗?凭什么你去风流活了,还要别人痛哭流涕睡不着?这种典型双重标准男人,要是搁现代,自己早就一脚踹飞了。
可惜自己和他是一对不平等夫妻,从来就不是站一个台面上,赌气、摆脸子没有用,讲道理只怕也未必有用,只能先伏低给对方台阶下。
罗熙年看着动作温柔小妻子,一直没有做声。
玉仪穿了一件鹅黄色金枝莲半袖,月白色主腰,下面一袭浅艾绿月华裙,裙幅多裙褶密,每走一步都好似一汪湖水盈动。头上挽了一个简单堕马髻,斜斜,配了一支浑圆洁白珍珠簪,衬得人格外清雅脱俗。
茶水都是现成,玉仪沏了一碗轻轻放下,问道:“怎么了?”又看了看自己,“有哪里不妥当吗?”
罗熙年突然问道:“如果哪天我没有来,你会怎样?”
这思维也跳跃太了吧?不过玉仪却明白,丈夫黑脸很可能和这有关,赶紧心里抓住这一点,小心翼翼问道:“老爷是说……,当初孔家时候吗?”借着问话时间,脑子转得飞,这位到底是想要什么答案?
“嗯,就是那天。”
玉仪笑容敛了敛,----那一天,可谈不上是什么美好记忆。不过既然Bss非要寻根究底,自己也不能避而不答,不能错过这个解释机会,不然芥蒂只会深。然而猜了又猜,还是拿捏不准他介意什么,只得照实说道:“如果老爷没有来,自然就只有一死了。”
“你真是一心寻死,从来没想着会有人来救你?”
“救我?”玉仪哑然失笑,反问道:“谁会来救我啊?”----瞬间心头一亮,这位不会以为自己等江廷白吧?还是表哥顾明淳?除了这两位和自己有点瓜葛,再想不出有什么人能让他不了。
罗熙年慢悠悠喝了两口茶,片刻才道:“你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玉仪突然觉得心有点凉,----哪怕自己再小心谨慎,只要丈夫一个莫名其妙疑心,就可以丢开一边,还整天摆脸色给自己看。
如果没有罗熙年庇佑保护,自己罗家何以生存?先不说他这气生得没道理,难道就没有想一想,他冷落态度,会让自己陷入举步维艰境地吗?
----既然给了人希望,又何苦再让人陷入绝望。
如果今天自己就这么回去了,只怕以后连解释机会都没有。而且一旦埋下怀疑种子,将来只需有点流言蜚语,再加上有心人挑唆,这颗种子便会开始发芽,然后越长越大直至难以拔掉。
玉仪想了想,那天自己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反复每一句都掂量了,总算想起了点了什么。既然温柔体贴、迂回婉转都不管用,干脆挑明了说吧,----就算不行,好歹自己也说清楚了。
因此站着没有走,而是道:“老爷觉得我会等谁呢?当时京城里是个什么景况,太仓乡下根本没有消息,顾家人是不可能来救我。”抬眸看向罗熙年眼睛,没有丝毫闪烁回避,“至于表哥和江大人,一个已经成了亲,一个和我退了亲,难道我会自甘下贱等着做妾吗?”
罗熙年没想到妻子反应这么,说话这般犀利,可是她说话条条理,事实确就是那样,自己当初居然没有想过这一点。
“当初回太仓时候,老爷曾经路上救过一命。”玉仪决定撒一个谎,因为那个心底秘密不可能说出来,“如果说那时候真有一点期盼,还真想老爷会再出现带我走……,可是我不敢想,不敢奢望……”带着七分伤心、三分做戏,眼泪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真是自己误会妻子了吗?罗熙年城墙有些被攻破,但以他性子,断乎是不可能赔礼道歉,因此只是沉默不语。
“别人看不起我也罢了。”玉仪忍了忍眼泪,轻笑道:“没想到……,连老爷也不相信我,又不肯说是缘故,便是死了也是一个屈死鬼。”
罗熙年被妻子话触到了逆鳞,冷脸道:“谁敢看不起你?!”
“谁?”玉仪强忍住没有冷笑,方道:“说一句诛心话,国公府上上下下谁又看得起我?”看着丈夫脸色沉下去,心里明白自己话起了效,稍稍松了口气,抿了抿嘴没有再说。
罗熙年有点恼火,问道:“是不是有人难为你了?”
“那倒没有。”玉仪微微一笑,显得十分勉强,“好歹我是圣旨封三品淑人,背后还有老爷给我撑腰呢。”----潜台词是,如果再这么不给你夫人脸面,她这府里就过不下去了。
有时候,男人自尊心容不得他人挑战。
----特别是某些大男子主义又骄傲人。
罗熙年眼角跳了跳,垂着眼帘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抬起头,轻轻说了一句,“这件事是我以前疏忽了,以后会留意。”
玉仪心里叹了口气,----能到某人这么一句话,估计已是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