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挥挥手,看着她把上车子开走。刚才有那么一刹那,我有点害怕、又有点期望她会提出今晚留下来。她并没有,我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有点隐隐的失落。
我算算时间,她做车回家差不多半小时,现在路上车少,应该不用那么久。三十分钟后,我给她打电话,没人。我过五分钟再打,这一次她起了电话,“我刚进门。什么事?”
“没什么,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到家。现在我真的要睡觉了。晚安。”我要挂上电话。
“等等,”她叫住我,温柔地说:“周文,我爱你。”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晰地传过来,像一阵小小的电流,刹那间触遍我每一个神经末梢。
“你再说一遍?”我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我爱你。”她又说了一遍。她终于对我说这句话。
这一次,我快乐地说:“小不点,我也爱你。”
拥有爱情的ri子很甜蜜,那种感觉难以用文字形容,大致来说,就像吃巧克力,而且知道还有一打,吃完手里的,可以再去拿。
在公司里,我逐渐熟悉新的环境和人际关系。我们部门共有二十多个人,分四个项目组,分配我暂时去给一位叫龙海的员工做助手,其实,就是帮他打下手。
开始我挺高兴,觉得有这样一个缓冲期,在正式接项目之前可以先方方面面熟悉一下。然而,一个月过去,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龙海是部门的老臣,常常把“想想我们当初做产品版的时候”挂在嘴上来显示他的身份,可惜脾气不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据说生起气来连老板也敢骂。
叫我跟他学习,说“龙海什么都懂”。不错,龙海什么都懂,但他什么也不肯教我,只叫我帮他复印东西、找资料、看看科技文献、写写总结什么的,每次我提出帮他做一些和源代码有关的事情,他都推三阻四,也从来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让我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我对吴丽抱怨,她想了想,呵呵笑起来,“你们老板会不会觉得你有皮气,想打一打?”我说:“怎么可能,我在公司里是标准的尊大尊小。”我每天努力维护一个笑容可掬的形象,除了替龙海跑腿,别的同事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只要有空,我也尽量答应,甚至每天下午三点半准时去对街为大家买咖啡。那个时期,我尝遍了所有的咖啡品种,也练出功夫,可以左右手各拎七八杯不同口味的咖啡在五分钟之内走一个街区,过街,上四楼,分送到不同的办公室,咖啡没有一滴洒出来,没有一杯送错人,而且依然滚烫。
陆丰听说我天天下午帮同事义务买咖啡,眼睛瞪得老大,“他们怎么好意思?”
“我自愿的。”
“用不着那么客气。”
“我觉得,无论在哪里,人心总是差不多的。我对别人好,他们心里知道,说不定工作上就会多教教我、帮衬一点,有什么事情也会讲给我听。龙海在我们部门里早已经过气,跟谁都合不来,大家其实心里都不拿他当回事。他对我又不好,与其傻乎乎地帮他印东西找资料,还不如去跟其他人拉关系,说不定哪个项目经理正好需要人,一搭手就把我从冷宫里捞出去了,对不对?”
陆丰递过来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
“还有,记不记得去年你第一次带我去的时候笑我是‘乡下人’,现在要不要再去一次,我保证反过来你是‘乡下人’。”
陆丰笑起来,“服了你,帮人家跑腿还能想出这么多理由来自我安慰。”
几天后,跑腿买咖啡带来另一个重大收获。我终于见识了陆丰的真命天女,准确地说,是那位真命天女的车。
那天星期五,下午四点多,我拎着咖啡过马路回公司,一个男孩子从大门里走出来,仔细一看,是陆丰,打扮得帅气十足。我正想打招呼,他已经上了一辆等在那里的红se汽车绝尘而去。
那辆车的驾驶座上是一个戴墨镜的女人,隔得太远,看不清脸,但车我却认得明白——是一辆qq,qq轿车里最高档的款式,车上配电脑控制,驾驶座有记忆系统,七喇叭高级音响系统,价格不菲。
有一本杂志上说过,看一个女人,最重要看她开的车和他身边的男人。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有多少道理,但是,陆丰绝对配得上那辆车。
开qq的女人,理应找一个这样的帅哥;开qq的女人,未必看得上他;qq的女人,绝对送得起boss。
几天以后,我找陆丰一起吃午饭。
“你最近看上去很幸福。”
“幸福看得出来吗?”他反问,一边把面前沙拉碗里的一大片生菜叶子塞进嘴,“咯噔咯噔”地嚼,一小半菜叶还露在嘴唇外面,看上去像一只动画片里的兔子,让抱着一个大号汉堡包啃的我立刻自惭形秽。大约一个月前,他看自己的身材不顺眼,决定节食,与卡路里有了不共戴天之仇,开始吃那些低糖低热却着实令人反胃的所谓健康食品。像红烧蹄髈那种算不出卡路里的东西,他是看也不看一眼了。
“时间,上星期五下午四点十分左右;地点,本公司门口;事件,一个女人开着qq车来接一个男人下班。记叙文的四要素有三个已经全了,剩下一个是不是应该由你来提供?”
陆丰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的沙拉酱,眯着眼睛笑起来,“你看见了?”
“你最好老实交代。”
“其实,说不定你也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