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丝毫没有躲闪的一丝,利剑没有伤到他,峰冷的剑气只是生生划过水墨色的面具,沈青微怔,看着那面具应声而碎,分裂成两瓣,冷风拂面,青丝飞舞,揭开的面具后是一张绝美的脸。
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气质冷魅,白衣温然,宛若仙邸,琥珀色的眸子凝着一律哀伤紧紧的望着她,面具落到地面,他开口出声,“青萝,坚强一些,不要做傻事。”
她要的成全,是怎样的成全?知道那一夜的血战时,她已经带着身受重伤的夏侯湛返回镜楚军营,他看着她率军攻城,却知道她并不是这么坚强的人,刚才…他以为她要做傻事,所以才终于出手现身。
池阳起身上前本是想保护夫人,却见他们仿佛是认识的,无端站在原地,这男人的面容十分好看,竟还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眸,让他有些愕然。
沈青怔怔的看着他,将手中的冷刀插到地上,“淳于献,我有话要问你。”
她怔在原地不是因为淳于献惊世绝尘的容貌,而是因为忽然想起他说过的一件事,池阳心领神会的牵着马匹站在远远的地方等。
“你想问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淳于献走上前,轻柔的为她抚顺被风吹乱的细发,很不愿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那时你说,我跟将军一起会有性命之忧,”沈青心里满是酸涩,迟缓的出声,连问都有些不敢问出口,“可是你当时好像没有告诉我,我们一起,是谁会有性命之忧。”
淳于献蹙眉望着她,“青萝…”
当时她以为会是自己,也没有当真,可是现在她却想要知道,沈青无措的伸手,动了动他白色的衣衫,好像想要抓住一处可以支撑自己的支点,“会有性命之忧的是将军,不是我,对不对?”
她与夏侯湛在一起这么久,每次都是她连累他受伤流血,临冬狩猎,风凌山剿匪,皇城水牢…那么多次生死关头都是他奋不顾身拼了命的保护自己,会有性命之忧的怎么可能会是她,她明明一点事都没有,明明毫发无损。
淳于献心中微怔,眸子闪了闪,一下不知怎么开口。
“我猜对了是不是?”他没有回答,沈青觉得他是默认自己已经说对了,梗咽的看着他,“是我害他身处险境,是我害他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我的错,跟我一起,他就会有性命之忧,我会害死他对不对?”
淳于献缓步靠近,将几乎将要崩溃的她拥在怀里,沈青执着的继续扯着他的衣衫问,“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
琥珀色的眸中满是哀伤的怜惜,狠了狠心在她耳边轻轻出声,“对……”
沈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军营的,等她茫然醒来的时候,穆遥已经站在她的跟前,转头,看到自己的马被淳于献牵着,一身大周铠甲的池阳跟在他们的后面。
“夫人…”穆遥知晓了夫人去翠微关迎敌的事,话说到一半,狐疑的看了看她身后的两个人,一个容貌绝顶,另一个还是大周的兵士,他们怎么会跟着夫人回来,疑惑了一阵,穆遥决定还是先说最要紧的事,“夫人,将军他的伤势又严重了。”
心头像有一枚忽然敲得巨响的警钟,将她所有的茫然震得烟消云散,沈青拔腿就往将军所在的军营跑去。
营帐内,进进出出好几名端着热水绷带的兵士随从,沈青与端着血水的兵士撞了个满怀,一身的温热的水倒在她的身上,那兵士大惊失色,水盆砰然落地,他也跟着跪在地上,“夫人赎罪,卑职没有看到夫人,求夫人赎罪!”
沈青在原地怔了怔,仿佛听不到那兵士的紧张的求饶,只是低头看了看,心中只想着,身上的血是将军的,都是将军,这么多血,又是这么多血…她拨开跪在地上的兵士,冲进营帐,靠近后又忽然顿住脚步。
床榻上,夏侯湛的脸色唇瓣比她离开时还要苍白难看,高靖凝着眉头在床边为他诊治,只是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忙碌的为夏侯湛治伤,营帐中满是伤药的浓郁气味,沈青迟疑着步子靠近,靠在他的床榻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