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后,高靖站起身,“高烧没有退下去,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他的伤口恢复的很差,当初你从我家里拿了不少伤药,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用上,我昨日已经派人送将军府送过来,已经为他重新包扎过了,青萝,再两天后,如果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说了这么多,沈青萝却半点反应都没有,高靖沉沉叹了声气,剩下的话,他也不愿继续说下去,叹了声气,再度开口,“我让他们去煎药。”
高靖带着帐中的其他几个兵士离开,掀了布帘走到门口,目光瞟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镜楚军营不是随便什么陌生人都可以进来的,他蹙眉,有些疑惑的仔细看了看他,绝世姿容,琥珀色的眼眸,半晌才确认似的出声,“淳于献?”
琥珀色眼眸是淳于家特有的,初次见到,感觉真如世人传言的那样,狐狸一般的美男子。
淳于献轻点头,心里担心青萝的情况,绕过高靖走向营帐,“我去看看青萝。”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被被高靖伸手拦住了,才明白是青萝与他认识,想到青萝的情形,她现在是完全把自己的情绪封闭了,谁去看都是一样的,高靖在心中轻叹气,“让她单独跟将军待一会儿吧。”
淳于献凝着眸子看了看隔着布帘的营帐,最后还是听了高靖的话,没有立刻进去。
营帐内,沈青握着夏侯湛的大手,冰冷的触觉让她心里怔了一下,凝着眼眶里的泪水捂着拼命为他取暖,没事的,没事的,没有高靖说的那种如果,将军不会死的,不会的。
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半低着脸,晶莹的泪珠滴在他的手心上,一滴,两滴,这些天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把她筑起的坚强敲得土崩瓦解,她握着他的手终于再也忍不住所有的难过和痛楚。
“夏侯湛,你不要吓我,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你死了我要怎么办?你要我一辈子都内疚吗?要我一辈子都活得这么痛苦吗?求求你,好起来…好起来!”
“我受不了了,我已经坚强不下去了,求求你,好起来,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她为他率兵退敌,守着他醒来,在心里一遍遍对他承诺,以后什么事都听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原来,他受的这些伤痛都是她造成的,不是一次两次的意外,一切的都是她带来的劫数!心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她无助的悲声哭泣,“为什么当初要遇上我,为什么要带我嫁给你,你这个笨蛋,我要怎么办,夏侯湛,求求你,醒来啊!”
“我求求你,醒来啊!”
命运跟你开一个玩笑,捉弄到你信以为真满心欢喜的时候,却又用现实狠狠的告诉你,那些幸福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错误…
营帐外,高靖去为将军煎药,淳于献与穆遥站在布帘后面,听着夫人在将军身旁崩溃的悲哭,行军打战这么多年,受伤都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的穆遥,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酸楚默默流下眼泪,本想进去安慰,最后还是转步离开。
淳于献目光如雾,叫人看不清他心里所想,白衣迎着晚风拂动,抬眸望着军营上方的灰惨暮色,于心不忍隐隐反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五天的夜里,夏侯湛终于退烧,可脸色还是很苍白难看,也全然没有苏醒的迹象,沈青连身上的血衣都没有换下,在他的床榻前死死的守着,心中的期望一点点凝聚,将军一定会活下来,一定会活下来。
“夫人,你已经这么多天没有休息过了,大将军已经退烧,你就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穆遥拿了将军的轻裘披在夫人的身上,夜深寒气重,军营中的寒冷比真煌城中更要厉害,她这样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闭眼的守着,她真怕等将军醒了,夫人却会挨出一身病来。
沈青没有应话,只是拉了拉身上的轻裘,继续缩在他的床榻外守着他。
淳于献在军营中留下,入夜后来过几次,却都只是在营帐外面站一站,他实在不忍心见到她这个样子。
高靖每次过来都是为夏侯湛送药,从前做一点事就满腹怨言,如今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以前嬉笑怒骂的是偶,从未想过,她的性子会这般执着,当日夏侯湛知道沈青萝的被掳走就疯了一般,等不及越斛城发兵就硬闯傅彦澈的埋伏,现在沈青萝也为他疯了,这两个人,唉…
退烧后,又过了两日,已经是第七天了,夏侯湛还是没有醒,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