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如期而至。
好一会儿后,安知珺才颤巍巍地睁开了眼,发现方才拿刀砍自己的山匪,已经倒在了眼前,躺在血泊中,眼前,有一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公子,正执剑与那一股山贼厮杀,暂且护住了她,也拦下了这群恶贼。
安知珺拿出了所有的勇气,后退着爬到了马车轮子旁边,惊恐地朝前头望去。
没有刘管事的影子,自己带来的护卫,也所剩无几,入眼均是山匪肆虐的身影,当最后一名护卫倒了下来,安知珺咬着唇哭了起来。
所有人,赵妈妈,刘管事,护卫都死了。
她还能活吗?
清理掉所有妨碍之人的山贼发出怒吼,从前面冲过来她这一头。
便是在此时,那公子回眸,觑见了那群全部冲自己而来的山贼,视线落到了马车旁的安知珺身上,眉头一蹙,略一停顿,便出现了一个破绽,在跟前与他对峙的山贼将一把长剑刺进了他的身体,穿心而过。
安知珺转身抬眸,便见他身中长剑直直地倒下去,捂着嘴哭了起来,山贼得逞后嚣张的嘲笑跟怒吼如潮水般卷来,安知珺绝望地看着前方,瞳孔却忽而一下瞠大。
眸子里,那本该倒下去的公子缓缓地站了起来,将穿进身体的那把长剑慢慢抽了出来,飞跃而起,如鬼神一般将山贼一一砍落。
“怎么回事?他没死?”
“我方才明明就已经杀死了他!”
“他是什么妖祟?”
……
他是,妖祟?
安知珺将自己的口,用双手捂得严严实实的,不敢漏出分毫尖叫,看着倒在他剑下的山贼,一个接一个,终于忍不住,又惊又恐得昏了过去。
“三爷,三爷!”
彭城方向的官道上,裴彬的长随李信骑着马飞驰而至,抵达这刚刚经过厮杀的官道处时,匆匆从马上跃下,手里还捧着一件玄黑色毛皮大氅。
“三爷,您又乱来了!”
“看看是否还有活口。”裴彬将死在剑下的最后一个山匪推倒在地,将剑递给了李信,接过大氅披了起来,环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到马车那处,而后大踏步走过去,将昏迷在车轮旁的安知珺扶了起来。
巴掌大的一张脸,虽双眼紧闭,但螓首娥眉,樱唇琼鼻,肌肤因为缺乏血色更胜白雪几段,看得出少女是长得是一等一的好。
裴彬不由得想起了今日在客栈的惊鸿一瞥。
昨日这行人投宿在客栈时,就引起了客栈里不少人的注意。而裴彬身为巡察御史,长年行走在外,更是注意身处之地的环境变化以及人流来往。
李信早去跟客栈的掌柜、小厮周旋,亦跟新投宿的护卫套了套话,回到厢房后便禀告:“爷,奴婢打听到了。据说是京中什么大官的女眷回祖家探亲,也是回彭城的,跟我们同路,”
“什么大官?”裴彬正伏案而作,见灯光暗了,修长如竹的手指捏着狼毫笔,用笔尖儿去拨了拨烛芯。
烛芯亮了起来,烛光下,郎君冠面如玉,一头直直的鸦发用一根银色的带子绑着,雪白的寝衣不加修饰,更衬得他气质雅逸,宛如谪仙。
“他们嘴巴也算严实,具体是什么大官没说,就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夸大其词,为了行走在外好震慑不怀好意的人。”李信道,“他们拢共就五辆马车,四位女眷,一个管事跟小厮,还有另外三十名左右的护卫,我看并不可疑。”
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朝李信觑了过去,冷淡道:“知道了,歇下吧!”
裴彬伏案没多久,便也熄灯就寝了,次日起早,发现是个暖阳日,便出了厢房。
客栈是回字型,裴彬住在后厢,往前头客栈的食堂用膳,走近前厢时,听见楼上传来吱呀一声,他便下意识抬头朝楼上望去。
一扇窗被推开,而后一位姑娘探出了身子,伸着鹅颈般修长的雪脖,云鬓玉容,一双眯起微弯的眸子潋滟发光,笑魇如花,让人心神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