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他们会坏事!扯什么起夜,家里的马桶都是盛饭用的么?准是来的时候看到的,这下更难办了。”听到消息的季宣怀气急败坏地说道。
“往好处想,说不定他们这么一闹,那家人知道我们有了防备,就不敢再来了。”沈母倒是颇为乐观,反而是租田的事更加让她担心:“虽说不是我们传出去的,可这么一闹,也不知这地还租不租得出去了。”
“放心吧,季老四家里再横,也不敢去招惹别的村里的,闹都闹过了,他们不反悔想自己租就算厚道了,占便宜还想图安生,哪有那么好的事,该!”季宣怀不以为然道。比起这个,错过直接拍季老四几铁锹的机会,才真的让他觉得可惜。
“你恨他们么?”沈母忽然谨慎地开口道。见了季宣怀的态度,又想起对方是他的亲大伯,却将才八岁的他赶出门,虽说是因为他偷东西,可就这么将无依无靠的亲侄子扫地出门,也算是狠得下心的,更何况以她这几天的观察,也越发怀疑起村里人的传言来。
“他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们,又没有吃亏。”季宣怀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道,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淡定,“我又不是他们亲儿子,本来就不能指望他们管,他们不想要我这个侄子,我也没有他那样的大伯,各活个的,有什么好恨的,恨也不能当饭吃。”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我和少卿就是你的亲人,咱们开开心心地活着!”沈母看着眼前一脸坚毅的半大孩子,突然深受触动地说道。
“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还回去,你们对我好,我都会记住的。我也不会说什么,以后有什么活只管让我做!”季宣怀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手足无措地说道。
“傻孩子,活都让你干,那还叫对你好么!孩子就要有个孩子样,玩玩闹闹的才好,少卿是没办法,有你陪我说话,我就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沈母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气氛立即轻松了起来。
“我再去捉些鱼回来,但愿识趣,真的不会再来了。”尽管沈母一直待他很好,可在众人喊打喊杀的环境下长大的他,一时还是有些难以适应,于是说完这句话,便拎着一个木盆冲出门去了。
以前的人都跟他说,要吃饭就要卖力气干活,废物就是饿死的料,虽然村里的孩子没有他干的重,可也的确都要干活,他也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可他愿意干活,舍得卖力气,心安理得地换一碗饭吃,却没想到他们还是看他不顺眼,处处刁难他,就像他天生就矮别人一截似的,对此他自然不服气,凭什么!
可在他因为反抗差点走上绝路之后,有人跟他说,他也可以像人家亲生的儿子一般,不用干那么多活,不用受气,不会挨饿,简直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世上还会有这么好的事,还竟然让他碰到了!
季宣怀一边往村外跑,一边在脑海中乱七八糟地想着。虽然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他比谁都懂得珍惜。他会好好活着,也许有一天,那让他撑过一个个挨饿的夜晚的幻想真的可以实现。
“被窝都给你捂暖和了,赶紧睡吧。”虽然知道对方不喜欢理他,可他还是忍不住劝说道。反正那小子只会生闷气,看着倒也怪有趣的。
果然,沈少卿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明明一点火力都没有,撑着多受罪啊。”季宣怀毫不气馁地道,“要不你坐床上看吧?暖和又舒服。”
“你睡你自己的。”对方实在太过热情,沈少卿只好回头说了一句,只是刚说完,想到季宣怀可能脱光了躺在他的被窝里,立即纠结地皱了皱眉。
“坐哪不是坐,那么死心眼干什么?”季宣边心有不甘地说道,“一会又变凉了,不是白捂了么?”
“我看完就睡。”沈少卿眼不离书地说道。读书就要行端坐直,悬梁刺股才对,虽然他没有古人那般勤勉刻苦,可躺在床上成何体统?
好在季宣怀没有继续纠缠,他很快又沉浸到了书本之中。
只是当他站在床边,见季宣怀在他的被子里睡的正香时,真是不知该体谅对方的好意,直接盖对方的被子,还是苦恼对方的过分热情,把人叫起来,各安其位。犹豫了一会,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季宣怀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迷迷糊糊地爬回了自己的被窝,看的沈少卿颇为愧疚,再看到对方身上那像是少了一截的里衣时,更是发了一会呆才回过神来。
“你不是觉得不舒服么,怎么还穿?”第二天一早,沈少卿难得地主动开口道。
“不穿不好,穿了也不好,没见过比你更不讲理的。”季宣怀以为他是在挖苦自己,随口回了一句。
“……”他就是想说对方穿不穿都随意,怎么就成了不讲理了?昨晚萌生的好感再次烟消云散,不过想着对方做的早饭,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吧。
出门一看,那家果然没有再捣什么鬼,干劲十足的季宣怀便一心扑在了菜园上,一个月之后,他一定要让沈母大吃一惊。
只是还没清静几天,一夜之间散落院内的猪粪,便先让他们吃了一惊,就没见过这么缺德难缠的,只把心善当好欺!
“买回来的布先给我用用,我看到底是谁吓唬谁!”季宣怀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