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买郭彦今的时间应该还算合理,她估摸着应该不会遭到拒绝。至于欠下的人情,她下次再找机会回报他。18[你在忙吗?][我在你家楼下停车场,你朋友可能是哭累了在车上睡着了。我没有卡没办法进楼栋,也怕你不方便,就没喊醒她。]周茉看见未接电话和信息的时候,才刚把头发吹干。她急匆匆给郭彦今回去电话:“抱歉,我刚刚在忙没有接到电话。你把我朋友喊醒吧!我现在在家的。”电话那端的郭彦今一口答应了,周茉和他谈起刚刚没有谈妥的费用问题:“我实在很担心我这个朋友的状态,很抱歉耽误你工作了。刚刚和你提过的,你梳理一下大概的费用发给我,就当是今晚的误工费。”周茉拿下手机,确认一眼现在时间,又补充:“你刚才是叫代驾过来的吗?你现在试一下附近叫不叫得到车?不好叫车的话这附近有酒店,你也可以选择住一晚,费用到时候一起找我报就好。”郭彦今噗嗤一笑,语气里满是调侃:“小茉莉,你这架势是要和我银货两讫啊?”“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周茉不想让郭彦今觉得她在市侩地用钱砸人,她放柔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诚恳一些,“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朋友状态不好,今天怕是没办法招待你。我下次请你吃饭,或者是请你喝酒,你看这样可以吗?”“和你开玩笑的。”郭彦今是故意逗她的,这会儿见好就收,带着笑意慢吞吞地回她,“钱就不用啦,我不会收的。你前几天在酒吧消费了不少,我狠狠赚了一笔。换句话说,就算是两清,也应该是我在还债。”“至于怎么回去,我这么大个人,又是男孩子,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周茉没接这话,她有自己的原则,她确实是耽误了郭彦今一晚上的工作。她知道他们这行如果运气好,一晚上赚个奢侈品牌包包还是没问题的。社会上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今晚这个人情她肯定是要想办法还给郭彦今的。然而郭彦今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精准地踩在她的想法上:“今晚店里没什么客人,我估摸着我要是不出来,这个点可能都在沙发上打瞌睡了。你不要直接给我转钱,我是不会收的。”见郭彦今态度坚决,周茉别无他法,踌躇了一会儿,只好礼貌性地问他:“今晚真的很不好意思,你要不要送我朋友上来,顺便喝口水?”“好啊!”郭彦今很爽快地答应了周茉的邀请,干脆得她甚至怀疑他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实际上,郭彦今上楼后压根没有进门。裴知夏一脸疲惫地和周茉打了声招呼就进门,留下周茉独自应对客人。五月底深海市已经高达三十多度的高温,郭彦今上下打量周茉穿着外套的造型,尽管丝丝缕缕的空调冷气透出门口,他还是疑心她会热出毛病:“给我拿瓶冰水就好,谢谢。”他懒散地倚在门框上,朝周茉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你不进来吗?”周茉有些意外他的举动。深夜异性上楼,她怕给郭彦今留下某种暗示,还特地在吊带睡裙外套上了外套。“不了,懒得换鞋,我就是有点口渴。”郭彦今懒洋洋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又压低声音,“更何况,你朋友确实状态不好,你还是花点心思在她身上吧。”“好,那我去拿水,你稍等一下。”周茉去冰箱里拿了好几瓶冰镇的瓶装饮料,供郭彦今选择。郭彦今直接抽走了那瓶矿泉水:“矿泉水这个就好,喝别的都不解渴。”他攥着矿泉水,瞥一眼门口走道装着外卖饭盒的垃圾袋,自来熟地问她,“要不要顺便帮你把外卖盒子扔了?”“啊?不用不用!我明天出门的时候自己带下去。”周茉麻烦了郭彦今一晚上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人家为了避嫌连门都没进,她哪敢让他替她扔垃圾啊?“好吧。”遭到拒绝,郭彦今脸上的笑容不变,还有心情逗她,“还是少吃点外卖的好。我很会做饭的,你要是缺保姆,我可以来你家应聘。费用嘛?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能给你打个折!”“刚刚和你谈钱你还不要呢?这会儿又开始毛遂自荐啦?”周茉摇头失笑,只当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哪知道郭彦今却较真地打开手机,手指翻飞,举着手机给她看相册里的美食照片。周茉定睛一看,照片里都是一些家常菜,卖相居然看起来还不错。她半张着嘴巴,在心底默默感慨怎么她周边随便抓一个男的都比她会做饭。郭彦今显然也发现了她脸上赞同的神色,颇为自得,又往后划了几张,扬眉自我吹嘘起来:“不错吧?这年头不是十项全能怎么出来混啊?”他顺势往后翻,下一张出现的图片却不是美食照片,而是他浴后没穿上衣对镜自拍的照片。整齐的肌肉块状分明,蜿蜒向下的人鱼线,呼之欲出的荷尔蒙让周茉的视线忍不住在照片上停留。他似乎也有些惊讶于突然滑现这样一张照片,低头去观察周茉的反应,却正好撞上周茉的视线,无形的火花一闪而过,他们的视线也一触即分。现代人的手机里藏着无数的隐私和秘密,仅靠一部手机就完全可以追溯完这个人的生平事迹。周茉克制地盯着地板,不敢把视线往他身上瞥,生怕他下一张照片又划出些她不应该看的东西。郭彦今按熄手机,甚至还有心情自吹自擂:“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找私教训练的成果呢!”“这样啊?控制饮食应该蛮辛苦的。”周茉曾经也追求过马甲线,大概了解健身房教练的训练和饮食计划,她迅速忽略心底那一点异样,顺着话题大大方方地回答。郭彦今正想说什么,就听见裴知夏在里面喊周茉的名字。两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这样大半夜地杵在门口很久了。郭彦今识相地主动和她挥手道别:“你朋友喊你,那我先走了,晚安。”“拜拜!”目送郭彦今离开后,周茉反锁大门,循着声音在公共洗手间找到裴知夏,出声询问:“夏夏?”“你有没有卸妆水,我忘记带了。”隔着镜子,周茉望向裴知夏因为一整晚哭泣而脱妆又浮肿的脸,确认她眼里只是通红,没有隐忍的泪光后,很快就别开了视线:“有的,你稍等一下。”等周茉找出卸妆水和化妆棉给她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问候她:“你和王岩谈得怎么样?”怕给她施加压力,又着急忙慌地找补,“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有点担心你。”裴知夏垂着头往卸妆棉里倒卸妆水,抖着唇开口,声音嘶哑又难听:“谈崩了,他一开始不承认他出轨,我拿出体检报告后,他还倒打一耙,质疑我在外面乱搞。”裴知夏似是失去照镜子勇气,一直垂着头不看镜子,拿着卸妆棉,一点点地抹去脸上混着泪痕斑驳得不能看的妆容:“后来我给他甩了你之前发我的他撩骚的记录,他才哑口无言,终于理直气壮地承认他就是出轨了。”“可能是对他还抱有期待吧?我很可笑地非要一个理由,非要问为什么。”“他数落了我一大通,说我太骄纵不够体贴,说他家几代单传,我不愿意给他生儿子,说我肚子上的妊娠纹让他失去性欲其实我们吵架并不算频繁,我竟然不知道他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裴知夏用卸妆水卸去几个小时前特地用来武装自己的妆容,完整地展露出一张苍白的黯淡无光的脸。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素颜:“我今天下午照镜子觉得自己像鬼一样。”她无声地笑了笑,嘲讽一闪而过,“可是明明上两个月我做完医美照镜子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和大学的时候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