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峰当时叹了口气说:&ldo;给我时间,一定会清楚的。我想,我得先找夏天老师谈谈。&rdo;
雪花还在静静地飘落。严浩洗了把脸重新回到阳台上。这时李元斌他们仨儿的话题已经从夏天老师身上转移到了德甲联赛上。
事情几乎是接踵而至。
下雪的这天上午没课‐‐天冷,宿舍也没暖气‐‐他们哥四个干脆都卷被窝里各看各书。
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临战气氛在校园里日益浓厚,教学楼里也开放了通霄教室‐‐到处是恐惧重修的拼命三郎和对奖学金情有独钟的玩命烈女!
严浩靠在床头,看着《系统解剖学》都迷糊着要睡着时,挂在门口的201电话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李元斌条件反射般第一个跳下床。他们406的电话有百分之七十都是任雪菲打过来的。
&ldo;浩子!找你的!&rdo;李元斌边把话筒递给严浩边表现出满脸的沮丧‐‐他穿着短裤站地上冻得直发抖。乐得沈子寒与廖广志一阵狂笑。
&ldo;哦,我是……行!……我马上过来!……好的!&rdo;放下听筒,严浩抄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ldo;是母老鼠找你配种吧?&rdo;沈子寒神情暖昧地问。
&ldo;夏天!夏老师!&rdo;严浩顾不得和他们多嘴,跳下床就往外跑。只听见沈子寒在后面叫:&ldo;奶奶的关门啊!冻死俺了!&rdo;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下得真大。路也挺滑‐‐严浩一路小跑差点摔了两跤。按照夏天老师电话里所讲的路线,他坐上出租车直接到了市中心血站。而在血站门口,夏天穿着鹅黄的羽绒服,正焦急地跺着脚左右张望。
&ldo;严浩‐‐快!&rdo;夏天弯下腰,隔着车窗玻璃向他招了招手。
车停稳,她和严浩一前一后冲进了血站业务楼的大厅。
&ldo;严浩,我记得你的血型是rh阴性的。是吗?&rdo;夏天老师边匆匆地走边说。
&ldo;不是……啊,是……你检测出来的是!&rdo;
&ldo;来不及了,严浩,我只能向你求救!&rdo;夏天停住脚步,回过头猛地揪出严浩的胳膊。
&ldo;夏,夏老师,你慢慢说。&rdo;严浩扶住夏天,在大厅里的长椅上坐下来。&ldo;我这儿一个朋友刚才遇车祸了‐‐雪太大,骑自行车不小心被一辆轿车撞了!他的血型是rh阴性。但,但血站里这种稀有血型的库存血只有400毫升了。手术室刚来通知,要求至少准备800毫升的血液。&rdo;夏天的眼睛紧紧盯着严浩,看得出她已是焦灼万分!
&ldo;需要我的血?&rdo;
&ldo;我只能找到你了!他的内外出血都严重。正在抢救!你看行吗,严浩?&rdo;
严浩想也没想就点点头。&ldo;行!&rdo;
采血室里,严浩躺上病床,胳膊消毒,再捆上胶带暴露血管,护士的手非常麻利。
从严浩出宿舍到针头扎进严浩的胳膊,还不到四十分钟。坐在严浩旁边的夏天似乎安定了一些。室内没有谁说话,只有血袋里殷红的血在缓缓地增多。
严浩早晨也没吃饭,第一个200完了后,他有些恶心和头晕。血袋很快拿到一边准备做各种必要的生化检查并加上抗凝剂。楼下,医院的救护车正等着呢。
第一个血袋刚满,第二个又接上了。
&ldo;不,要不歇一会儿吧!&rdo;夏天拦住了护士的手。
&ldo;病人危险,再等,就来不及了。&rdo;捂着大口罩的小护士嗡声嗡气地说。
&ldo;夏老师,没事儿,我身体壮着呢。抽吧!&rdo;
夏天欲言又止。她掏出手绢擦了擦严浩额头渗出的冷汗。
第二个200又开始了。血袋的血在一点点增多,严浩的头却越来越沉重。他开始感到头皮一阵阵地跳痛。
&ldo;坚持,一定要坚持!&rdo;他的手按照护士的要求紧紧握成拳。心跳逐渐地在加快。
夏天似乎看出他的不舒服。紧张地问:&ldo;严浩,你没事吧?&rdo;严浩突然觉得俯看他的那张脸是那么可亲,那么熟悉。他缓缓摇摇头。&ldo;没事儿,继续吧。&rdo;
夏天说:&ldo;你要不舒服,就说一声啊。&rdo;严浩闭着眼没有吭气。他觉得眼皮太沉了!
严浩转了转头,看看第二袋要满了,轻轻地说:&ldo;再抽一点吧,好备用。&rdo;夏天拦住护士的手。坚决地说:&ldo;不行,我看他很虚弱了。一定要停下来。&rdo;护士看了她一眼,拔出针头,在针孔处贴上胶布。
&ldo;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严浩。&rdo;夏天俯下身。
严浩知道献血这么多肯定不会舒服。他全身软得像棉花糖,眼皮像坠上了几十斤的石头。&ldo;没事儿,夏老师,一会儿就好了。&rdo;他吃力地说。
恍惚中,他看见夏老师的脸离他时远时近,他看见了她翕动的嘴唇,垂落的黑发,还有她细长的眉毛与眼睛。但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他只觉得很温暖,他觉得他应该做这件事情。
他还想起了夏老师说过,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也是rh阴型血。但那个人死了‐‐那个人会是她的照片下的人吗‐‐他凭直觉觉得是‐‐但现在幸亏有了他,要不,夏老师的朋友就会死掉。
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欣慰感。这一学期他都不快乐,为了那些折磨他的奇怪的事情‐‐但现在他在流着血,却感到了什么是幸福。他觉得能够帮助别人真的是件快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