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嘀咕:“说不定能中个什么奖呢。你看看嘛。”
男人训了女人一句:“就你这德性,还指望着能中奖?”
嘴里虽这么说,还是顺手把刚才扔在小桌板上的饮料瓶拉环捡起来,拿到眼前一看,似乎不敢相信似地,大声说:“啊?特等奖?不会吧?”
这句话就像兴奋剂似的,周围那些无精打采的旅客们,忽然都清醒了,几个脑袋纷纷转过来,牢牢盯着那个年轻男人手中的拉环。
女人不高兴地对男人抱怨:“人家可没心思跟你逗乐儿。”
男人脸上表情极其丰富地叫起来:“谁跟你逗乐儿啦?不信你自己看看,这不是特等奖是什么?”
女人半信半疑地说:“知道我不认字,想蒙我啊?”
男人很激动地看看老婆身边的那位中年妇女,说:“这位大姐,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看花眼了?这上面是不是写着特等奖几个字?”
中年妇女的嘴半张着合不拢,接过年轻男人手中的拉环看了看,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哎呀,你们运气真好,真是中了特等奖啦。”
这时候,这一排座位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其中有普克,也有普克刚才看到的那几个后来的男人。“大家”都兴奋地嚷,说健力宝的特等奖可了不得,奖金是八万元人民币呢,这下子可发大财了,等等等等。普克混在人堆里,冷眼注意到,说话的全是那几个后来的男人。
中年妇女又羡又妒地对年轻夫妇说:“好啦,刚才你俩还担心给孩子交不起钱,这会儿可一下子发财啦。”
她的话像是提醒了年轻夫妇,女人兴奋地问丈夫:“哎,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啊?待会儿到城里能不能取到奖金?”
普克身边的一个男人插话:“哪儿能那么快,听说领奖金的手续可麻烦了,还得到广州去,还得交几万块的税,不拖个三月两月的哪儿行啊?”
年轻夫妇的表情登时“焦急”起来:“唉呀,孩子生着病,哪等得了那么久啊?”
此时孩子也颇为“识相”地放声大哭起来,年轻女人忙不迭地哄他:“噢,噢,乖孩子,妈妈就带你去看病啊,你再熬一会儿啊……”
又有一个“旁观者”建议:“哎,你俩儿这情况,我看也别想着发那么大财了,干脆今天就把这拉环便宜点儿卖了,孩子看病不是急等着用钱吗?发财事儿小,孩子的命要紧是不是?”
年轻男人像是被一句话点醒了,小声跟老婆商量了两句,下定决心大声说:“唉,也只好这样了,等于花钱买孩子的命吧。再说,反正这奖也是天上掉下来的,算不上什么损失。就不知哪位愿意买这个奖?”
刚才的建议者很“遗憾”地说:“我倒真想买,就可惜身上一点儿钱也没有。要不,咱们商量好,算我欠着你……”
年轻男人马上连连摇头:“那哪儿成?我就是孩子急等着用钱才肯贱卖的,哪儿等得及你欠着啊?”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了一会儿,年轻女人忽然怯生生地对身边的中年妇女说:“大姐,我看您像个好心人,这种好事儿,我想就让给您好啦。”
中年妇女一直在旁听着,脸上早就布满了跃跃欲试的表情。此时听年轻女人这么说,既喜悦又为难地说:“我倒是想帮你们这个忙,就可惜身上没多少钱。”
年轻男人马上追问:“我们实在急等钱用,您真有心,我们就低价卖给你算啦。”
中年妇女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可只有两三千在身上带着……”
年轻男人露出失望的表情:“唉,那可真有点儿少了,可是八万块的奖金哪。”
他老婆小声说:“少归少,可总归救个急呀。”她转向中年妇女,好言好语地商量,“要不然这样,大姐,您也狠狠心,算帮我们一个忙,把您身上这些首饰一起算上,我们干脆就卖给您了。您看成吗?”
年轻男人还不太情愿:“那玩意儿可不容易卖到现钱,不成,不成……”
中年妇女忙说:“怎么不成?我这几件首饰可全是24k金的,戒指还是钻石的,加起来值五六千块呢。你们拿去一转手,最少卖三四千吧,也不算少了。”
旁边几个“围观者”也纷纷开口帮腔,终于说服了那个年轻男人,他一跺脚,说:“算了算了,我们也不是发大财的命,就这么认了吧。”
至此,生意成交,中年妇女的三千块人民币,耳朵、脖子、手上的所有首饰,全都进了那对年轻男女的腰包,换回一个“价值八万元”的饮料瓶拉环,小心翼翼地藏到怀里。那些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围观者们,此时也纷纷散去。
过了二十多分钟,火车到站了。年轻的乡下夫妇抱着孩子离开座位,匆匆向车门走去。当他们刚刚走下火车踏板时,迎面两名警察走上前,拦住了他们。紧随他们身后下车的那名中年男人,一看势头不妙,撒腿就跑,一名警察紧追了几步没追上,便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