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吕镖头边走边找适合扎营过夜的地方。远远瞧见前方有一群人吵闹推搡,沈盈夏给卫一使了个眼色,卫一领着三个人上前查看情况。
那群人里,多数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瘦弱得很,看见唯一这样健壮扎实的护卫,也不敢再闹,退到一旁,缩成一团,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
一名中年男子携两名少年站在另一边,发髻散乱,干净的衣衫上印了找不着主儿的大小不一的黑手印。虽然依稀能看出原本齐整的打扮,但这会子三人看着甚是狼狈。
中年人风格秀整,先是上前行了周到的礼之后,才开口道谢。沈盈夏问了才知道,此人乃是颍川大家陈元礼。
上月月初,颍川巫觋给出指令:“真人东行”,意思就是说:有才德的人向东而行,方能上应天象之吉兆。
陈元礼作为颍川当地有名的品德高尚之士,应召东行。陈元礼清贫俭朴是出了名的,家中连个可供役使的仆役都无,所以他便使唤长子陈长文驱车、次子陈湛拿着手杖跟在车后随时照应。
他们一路向东,行至此处时,看到流民因为饥饿,竟将自己的幼儿给烹煮了,心下实在难忍,便上前劝导,还将自己的干粮悉数拿了出来。
谁承想,四周流民见他三人手无缚鸡之力,竟一哄而上,打劫他们的马车。
马车上并无长物,仅有一些讲学用的书简,还有几件薄衫。流民见车上没值钱的东西,也没有粮食,怀疑他们将财帛藏在了身上。
这才有了沈盈夏方才看见的那一幕。
不等沈盈夏表态,陈元礼便连连作揖,急急巴巴地说:
“女公子高义,救了在下及犬子。在下实是感激不尽。他们原也都是勤劳朴素的可怜人,只不过涝灾导致他们流离失所,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求生乃是人之本能,还请女公子万万不要因此而惩治他们。”
世人传说,陈元礼为人清尚有仪,仁德宽厚,有知人之明,堪为世间典范。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沈盈夏点点头:“夫子仁厚。夫子这一路过来,遇到的流民多吗?”
“唉……多如牛毛!可惜我身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实在痛心!”陈元礼长长地叹了口气,情绪沮丧,眼睛里的红血丝相当明显,眼下的青黑让这张脸显得更加憔悴。
沈盈夏想起,除了金气,积攒的功德也能帮小锦鲤更快恢复。眼下,若她能解决一部分流民的问题,是不是能积攒不少的功德?
小锦鲤语气轻松欢快:“是呀!”
说干就干!她记得,前几日参观江年年的织布坊的时候,江年年说过,很快就要收棉花了,而西域能用的人手不够。眼下这一群群的,不就是人手?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小锦鲤的威力真不小。
沈盈夏同陈元礼说:“我有个朋友,在西域种了些棉花,嗯,就是一种农作物,等到秋天就该收割了,眼下正苦于没有足够的人手呢!夫子你看,若是将流民中诚信老实之人送去做活儿,是否能缓解流民流窜的问题呢?”
陈元礼大喜过望,不自觉地靠近了沈盈夏两步,突然自己又反应了过来,赶忙退回方才的距离,拱手行礼:“女公子,此法子甚妙啊!只是这沿途的盘缠……”
沈盈夏明白陈元礼的顾虑:
“盘缠,我会和我那友人商量着办。虽不能提供什么好吃食,但总不至于饿肚子。只是此行极远,他们怕是终身都无法再回江南了。”
陈元礼脸色戚戚然:
“女公子,人生本就是由许多的抉择构成,眼下,去了才有生路。老夫一路看来,因为一张饼子,多少人成了林间野兽。可怜又可悲!
“女公子及友人,心怀天下。我必大书特书,让世人知晓!陈某虽无法在物质上提供帮助,但这一方面还是能做到的。”
沈盈夏接着说:“人人都赞陈夫子有识人之能,盈夏还想劳烦陈夫子帮帮忙,挑拣挑拣本分踏实之人。”
“这自不必说!我们会陪同他们一同到西域,既是我作的保,不仅要对你们负责,也得让他们安心!哈哈哈……原来巫觋指的是这件事!此行来得甚是必要!天降大任于我父子三人,我等必不辜负!”
陈长文和陈湛,眼神也清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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