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酒店工作人员失误,总之……”陆鸣抱歉地说,“枕头被人踩了个脚印,真是对不住,郁小少爷。”“啊?!”郁柠心痛不已,赶紧接过来仔细看看。还真是被弄脏了,正中间一个硕大的黑脚印。郁柠心疼死了。“行了。”宴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一把抽走脏枕头,“再给你买新的。”他揉揉郁柠的头顶,说:“什么都给你用新的,行了吧?”郁柠抱住他的胳膊,嘿嘿地笑了。陆鸣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也没急着离开。他在客厅站了几分钟,又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他走到宴溪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知道了。”宴溪点点头,把跑去地毯上玩switch的郁柠叫过来,“过来,来看戏。”“啊?”郁柠疑惑着走过来,被他抓住按在沙发上。五分钟之后,门外进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位精致优雅的中年女性,身后跟着两个男人。稍长一些的那位西装革履,举手投足带着成功的精英人士的自信;至于那位稍年轻一点的……是姚景澜。郁柠鼻子快气歪了。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姚景澜说:“你还来?!”眼睛气得都瞪圆了。郁松礼和柳楚(1)-一更这两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姚景澜一反之前的嚣张,低眉顺眼地跟在那位中年女性身后,完全不敢吭气,只掀起眼皮飞快地看了一眼郁柠,很快便重新低下头去。前面那位优雅的妇人察觉到了姚景澜的小动作,回头看了看。她抿抿唇,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姚景澜的母亲,我叫姚知安。”面对长辈时,郁柠有种天生的畏惧感,他看看姚知安对他伸出的手,挠了挠头。“您好,姚伯母。”他握住姚知安的手,小声问道,“那个……有什么事吗?”姚景澜先前的行为和态度太过恶劣,郁柠很难不怀疑这几个人今天过来,是为了给姚景澜撑场子,狠狠教育自己一顿。谁知,姚知安温和地笑了笑,把躲在身后的儿子拉到前面来。“姚景澜不懂事,做错了事情也不知道道歉或者弥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教育好。”说罢,姚知安又指指身后的另一位男人,介绍道,“顺道把律师带来了,趁着今天谈谈赔偿。”郁柠:“……”他紧张地回头看看宴溪。那人还像没事人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大爷一样给人摆脸色。他冲郁柠抬抬下巴,那意思是“自己去跟他们谈赔偿,让他们赔个大别野给你”。宴溪的意思很简单,这事情他想让郁柠自己处理。也说不上因为什么,总之,宴溪这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居然真的安慰到了郁柠。扭头再次看向姚知安时,郁柠心里平静了不少。他招呼这一行三人坐下,又让王阿姨帮忙泡了茶。……就挺熟练的,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好像他真的是这间别墅的另一个主人一样。姚家母子俩跟在他身后,心里都有点嘀咕,看来外界传闻果真不错,宴溪当真十分重视这个养在别墅里的小情儿。姚知安心情复杂,扭头瞪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几人坐下后,那位律师先开了口:“郁小少爷,这是10万元钱。”他将一张银行卡推到郁柠面前,毕恭毕敬地说:“先前姚先生从您那里取来的10万元,现在一分不少地还给您。”之前姚景澜丢给他的那张卡,郁柠没有留下,估计现在还躺在别墅后院的草坪里。郁柠当时真的气疯了,连钱都顾不上了,此刻被律师这么一提起才想起这回事。他清清嗓子,“哦”了一声,把银行卡拿过来,“上次……之前,姚景澜给了我一张卡来着,被我丢到草丛里了……一会儿我去找一下,还给你们。”“不忙。”那位律师温和地笑了笑,“今天我过来,主要是代表我的委托人,也就是姚景澜和他的母亲,向您表示歉意,之前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有什么希望我们赔偿的,您尽管提,我们这边全力配合。”郁柠没见过这种场面。他知道面前的律师一定很能言善辩,非常担心自己会被带进沟里。他的手指蜷在一起,轻轻呼了几口气,又抚了抚心脏,对对面三人说:“我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你不缺这10万块钱,不是吗?”律师说:“是这样,那天——”“我不是问你,我是问姚景澜。”郁柠打断他,视线也落在姚景澜的身上,“你找律师过来,是为了代替你说话的吗?如果是,那我们今天也没什么好谈的。”他又把银行卡推过去,“我只想听你说。既然你今天选择过来,我想,是真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对吗?如果你想解决问题,那请你自己跟我说,不要让你的母亲、你的律师帮你说任何话。”被点到名字的人抬头看向郁柠,脸上的表情是羞愤和恼怒。他瞪着郁柠,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他梗着脖子,开了口。“对不起。”姚景澜的声音硬邦邦的,脸色也难看得很,“郁柠,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的好心,骗你的钱。”让姚景澜这样的人开口道歉,实在是比打他一顿更让他觉得丢脸,他连看都不敢看郁柠,只低着头看向地面。“我……我和朋友打赌,编造一个身世悲惨的故事,去、去讲给陌生人听,看谁、谁能最先让别人相信……”姚景澜不自在地说,“我们、我们都是一群没事儿做的富二代,整天游手好闲的,日子过得也无聊,想找点乐子。”真的说出口之后,姚景澜发现承认自己做错了事,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第二天我就遇见了你。我、你走进酒店大堂时我就盯上你了,一开始我只是想试试,后来发现……”他摇了摇头,又一次道了歉:“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和朋友打这些无聊的赌约,也不该在被抓包之后还死不悔改。对不起,郁柠,这次我知道错了。”郁柠认真地听完了这段话。他抬头看看天花板,思考了几分钟,有点无奈地笑笑。“姚景澜,其实……”郁柠苦笑着说,“你有没有想过,用自己家人的健康来搞这种恶作剧,也挺不好的。”郁柠还想说点什么,看了看旁边姚知安铁青的脸色,话还是咽了回去。不管怎么说,不管再怎么对姚景澜不满,当着人家母亲的面,把姚景澜怎么捏造家里长辈病重不能下床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实在不是看重亲情的郁柠能做出来的事。犹豫再三,最后郁柠只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姚景澜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所悔悟,他垂着头,表情黯淡地“嗯”了一声。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姚知安出声说道:“如果郁先生这边没有什么想要补偿的想法,那我们就公事公办。”她看向远处一直不说话的宴溪,又冲自己带来的律师使了个眼色,“我们不是会包庇孩子错误的人,我知道之前你们报警了,今天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先跟你们沟通一下。”带律师过来的用途,大概就是这样了。郁柠不懂这些法律上的事情,却能从姚知安的语气里听出一些不寻常。郁柠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之后的事情过于专业,他不知如何处理,只能再去求助宴溪。宴溪一直安静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专注听着他们谈话。一直以为郁柠是个容易糊弄的小笨蛋,没想到今天表现得还不错,一个人面对三个人也没怯场,还真的能让姚景澜这种人认错道歉。感受到郁柠求助的目光后,宴溪起身走到那三人旁边。“既然姚阿姨都说了公事公办,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宴溪左手撑着郁柠后面的靠背,冲姚知安抬抬下巴,“请回吧,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