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京城荣国府的荣庆堂里,一派喜气洋洋,皆因扬州林家传来了喜信,说是林家夫人、亦就是贾家的姑。奶。奶贾敏,在花朝节顺利诞下了一个哥儿。
这下可把贾母给乐坏了,重赏了扬州来的传信人,便笑得合不拢嘴。
却说贾母自去岁得知贾敏有孕后,那个心啊,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儿嫁到林家这么多年来一直膝下空虚,到处烧香拜佛求医问药,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忧的,自然是,这一胎到底是生男生女了。
这世上的女人家啊,在家时就盼嫁一个如意郎君;出嫁了就盼着自己能怀上;怀上了就盼着生个哥儿;等得了个哥儿,这在夫家的地位才算是稳下来了。
贾母每每想起爱女多年无子,就忍不住伤心落泪。也幸得女婿家中长辈均早逝,否则她的宝贝女儿不知道要受婆婆多少磋磨啊……
到如今,尘埃落定,一举得男,贾母提着吊着的心也安下来了,只余下满心的欢喜了。
贾母在那叨念:“我的敏儿如今如愿得了个哥儿,以后在林家就有了依靠,女婿也是个上进的,敏儿往后定能安安稳稳了。这可真是菩萨保佑,这下老婆子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说来,敏儿自跟着女婿去了扬州,我们母女都快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现在敏儿产子,虽说顺利,但这女人家生孩子哪个不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的啊,也不知道我那心肝现在身子如何了……可恨我这老胳膊老腿,奔波不得,这京城离着扬州,又万水千山,叫我只得在这里日思夜念……”
贾母说着说着,一时思女之情泛滥,抹起泪来。
一旁的邢、王两位夫人见此,忙起身劝慰。
无耐两位夫人俱不善言辞,更何况早在听到贾敏得子后,两人的心思都各自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这会儿说起话来更是干巴巴的。
最后到底还是叫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把人给劝住了。
贾母好不容易收了泪,又开始折腾起别的,吩咐鸳鸯备钥匙,说是要开库房,收拾好些东西,准备叫人去扬州给贾敏送去。
列礼单时,贾母说出来的这一件接一件的珍宝,又是叫邢王两位夫人眼热心恨得很。
礼单列得差不多,贾母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对她俩媳妇道:“这敏儿产子,可是件大喜事,我们府上可不能随便指个下人过去。你们看看,这事家里谁去最好?”
王夫人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丝帕。
让她丈夫或者儿子千里迢迢去扬州给她的死对头道喜送东西?不行,绝对不行!
她微微垂下眼,叫人看不见她眼里的神色,斟酌下语句方道:
“小姑这件可是喜事,况且小姑在家时,与我们老爷感情笃深,也素来跟珠哥儿要好,珠哥儿久未见他姑姑,定是想念得很……按理是不该推辞的。
可我们老爷每日都要到衙门去当差,而珠哥儿现今在国子监读书,虽说也不是不能请假,可京城到扬州,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耽搁多少时间,眼看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了,正是该勤奋的时候呢。”
王夫人说的这里就没继续说了,不过这后面的话自然不言而喻。
贾母听了,理解地点了点头,便对长子媳妇邢夫人说:“既然老。二那边都不得空闲,那便叫老大去吧,反正他整日就是闲在家里胡混。老大家的,你待会回去跟老大说说,叫他一会来见我,我还有别的事要嘱咐他。”